【明報專訊】陳巧真自小與家人分隔兩地,對父母的概念很模糊,12歲來港團聚後,才真正認識父母,現實的落差令她感到異常寂寞。後來父母離異,母親另覓伴侶(陳巧真稱為叔叔),但卻棲身於同一座大廈,一個住在32樓,一個住在4樓。對父母離異的原由,陳巧真頗為避忌,過去只透過日記來表達對家庭的感受,但「人漸長大,發覺事件對自己影響很大,需要正視這段家庭歷史」,於是大學畢業那年拿起攝錄機,訪問家人,嘗試尋找家庭撕裂的答案。 勾起母親傷痛 反思關係 挖掘這段過去難免勾起傷痛,反應最強烈的是她的母親,陳巧真曾多番質問自己:「你跟這個人並非沒有感情,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你為了完成短片,是不是要那麼自私?」幾度停機,又幾度復拍,陳巧真不斷質疑自己的動機,甚至不知道如何拍下去。她理解母親在攝影機前焦躁不安的表現,「如果你強迫一個人面對她完全不願意面對的過去,我相信每個人都有那種不安。但如果我放下攝影機,不追問她那麼多事情,其實我們平時關係並不那麼惡劣」。獲獎至今,母親仍未看過短片,陳巧真表示:「我很想給她看,因為我希望她能理解我先前這樣做的原因。」同樣被拍,父親的反應卻截然不同,「他當時理解我的拍攝行為,他是一個寂寞的老人,拍攝前我們頗疏離,但拍攝時我可以經常陪伴在側,他感到很高興」。 劃分章節反映疏離 拍攝後面對一堆記錄家庭的片段,她顯得無力,「有些片段連我自己也不敢看,而當我發現自己無法梳理整件事時,就想到像日記劃分章節一樣,呈現自己的狀態。」於是,她將《32+4》的內容分為六節,分別為「我」、「爸爸」、「媽媽」等。由「我」出發,因為短片源自她內心的一個問題。家人獨立存在於每一節,是她無法把家人放進同一片段,亦反映了家人之間的疏離,「閱讀到每一個人的狀態,我感受到的是什麼」。 「《32+4》講述的是我與家庭的歷史,但其實它反映了我是一個怎樣的人。」陳巧真在完成拍攝後,赫然發現片段承載了很多不自覺的意識,「比如媽媽那場,為什麼我會繼續拿蚅廒v機拍攝,不斷地追問她,很久才關機呢?我不斷問自己很多問題,然後發覺原來自己是這樣看家人的」。她捧蚅廒v機隨父親回鄉,橫過川流不息的馬路走向父親的一幕,鏡頭具體地表達了父女溝通的困難與障礙,「我(在馬路上)望住父親的背影,想到他跟這條道路、這個環境一樣,都是很遙遠、很陌生」。父母以外,多年前「叔叔」突然闖進了她的家庭,她對「叔叔」始終心存恐懼,時刻保持距離,從一張張模糊與失焦的菲林照片便可以知道,「我按快門時很怕他知道,我很怕這件事干擾他,令到我們之間的矛盾更尖銳,所有的晃動都是我經過(叔叔身旁)時快速按下快門而造成,那種模糊與失焦是我當下情緒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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