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麥煒和 插圖：Don Mak 學者最愛掛在嘴脣邊的，包括classical、paradigm、spectrum和novel這四大詞彙，可凸顯自己的深不可測。同樣地，醫學界也有一訣好使好用的錦囊妙句：「各位觀眾 … 行醫是一門 ─ 藝術。」 藝術的定義，是透過視聽等官能來展示人類的創意，從而引發觀賞者感情上的共鳴。以下列舉三個scenarios，以供大家共鳴。 「教授進行手術的每一刀、每一線，都是那麼的完美，彷彿正在雕琢一件藝術品」──這樣的文筆陳腔濫調不特止，更有拍馬屁之嫌。再者，藝術家總會抱負着不羈叛逆、抗拒傳統的風骨，但醫學程序倚重的並非創意(醫學研究除外)，做手術儼如裝嵌一副模型，醫生愈循規蹈矩，出亂子的機會便愈少，畢竟，病人最關心始終是手術能否順利完成；開完刀的肚皮或切出來的腫瘤像不像塊藝術品？ Who cares？ 「醫生和病患相處，必須懂得溝通的藝術」──說話未經過濾便什麼也和盤托出，並非醫生溝通之道。如何選擇談話的重點、哪些細節只須輕輕帶過、應怎樣引導對方了解病情……這一切都要因應患者個別情況與背景以作調整，我們更需要揣摩家屬的心理，以擬定雙方都樂於接受的治療方案。醫生引以為榮的溝通技巧，說穿了不過是懂得妥協和遷就患者的交涉模式；將其昇華成藝術？似乎故弄玄虛得有點那個了。 「你問我如何為個別病人選擇合適的藥物？嘿嘿，那已牽涉到藝術的層面」──醫學博大精深兼且充滿變數及未知之數，就算把書本讀得通透，到臨牀實戰也未必應付得來，所以醫生最緊要懂隨機應變。由於自我感覺良好，醫生都愛將臨牀的靈活變通比喻為藝術；想深一層，所謂藝術，其實只是用來對應複雜病症的流程而已，但鑑於當中的思考邏輯難以用筆墨清楚交代，大家故此就因利乘便，將其定位為「藝術」，實行自我營造一股高深莫測、瀟灑飄逸的氣質。 請原諒醫生，我們自小只有生物數理化，其他一概營養不良，間中裝模作樣一下，也不算太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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