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青年投身社運,揮灑熱情後被失望濃罩,樂隊Boyz' Reborn主音陳華斌(Ben)不時在台上演唱勵志歌曲,有的關於佔領運動,有的關於反修訂《逃犯條例》連串示威,但正能量背後,他是個患有抑鬱症的青年。
18歲的Ben有時很無力、覺得自己萬般不是,於是學習將自己幻想成是一個朋友,這樣就可以對自己寬容一點。他公開這陰暗一面,就是要勉勵其他同處情緒低谷的青年,他們沒有比較差,大家其實可以一同做崩壞時代的見證人。
文:羅嘉凝
圖:馮凱鍵
別人用年份回憶過去,Ben的成功則以社會運動與歌曲作記。Boyz' Reborn的前身Big Boyz Club於2011年成立,推出第一首歌《男孩之歌》,當時Ben並非團員,只因喜歡那曲,膽粗粗去馬鞍山某商場「追星」聽足全程,「我是第一個粉絲,雖然第一首歌無我份,但MV中都有拍到我」 ,之後他加入並成為其中一名主音。
父母知患病嚇倒 「以為個仔傻了」
樂團本來唱出小男孩心聲,佔領運動時開始唱《催淚彈》,後改名Boyz' Reborn到叱吒頒獎禮上同唱《撐起雨傘》,那年Ben還是個中二學生,父母開始擔心他走得太前。與父母的政治分歧、對自身的不滿,令他逐漸寡言、失眠,常躲在房間內,沉鬱了半年,社工帶他求診精神科醫生,「家人知道,但他們hashtag中國人,不太懂主動關心你,又被精神科嚇親,以為個仔傻了」。
四度加藥仍欲尋死 天台邊緣回頭
他不怪責父母,逐漸學習與抑鬱症共處,外人看他表面仍是個開朗少年,背後卻抑鬱得經常想自殺,兩年多以來,精神科醫生四度加藥,依然驅不散他無盡的孤獨感和尋死的心,但他學會逼自己下H,走出家門,找人傾訴。
近期他積極投入反修訂《逃犯條例》示威,父母怕他衝太前,6月11日大吵一場,「他們(父母)直情要我揀屋企抑或社會,我不覺得兩者有衝突,我無表態,他們覺得我只理社會,不愛屋企了」,後來幾個青年相繼輕生,他7月1日早上突然有感社會壓迫、家庭壓力、朋友不關心社會等,難過得走上天台,幸突然想起自己痛惜青年犧牲生命,自己豈能成為其中一個犧牲者。
獲益社運 「覺得生活不止自己」
懸崖勒馬之後,他趕上七一遊行擺街站,晚上到立法會附近聲援示威,「參加社運時,我可以放低自己,茞揖L人,做事亦單純出於對人的關心,社運幫我很多,讓我覺得生活不止自己」。
死亡,於他而言是逃避,於別人則可能是解脫;於自己是不負責任,於別人或是最後的出路。他知道那是雙重標準,因他對待人寬容、律己以嚴,所以他學習將自己當成自己的朋友,例如他有個朋友經常自責在社運中付出不夠,但他看來那個朋友已做了很多,所以當他覺得自己有不足時,他會將那個自己當作朋友,那他就可以寬容一點。
歌正面人負面 因聽眾受感動得力
難過時,他愛沉醉在金屬音樂中,Boyz' Reborn的歌能陪他走過幽谷嗎?他說閒時鮮有聽自己樂團的歌,因為錄音、演出時已聽夠多了,「我們的歌很正面,但我們團員都偏負面」。他說在台上表演就如參加社運,「重點都放在別人身上,想鼓勵別人,想別人會好,很少想到自己,想的都是表演和觀眾」,有時他甚至鼓勵到自己,又會因身邊人或網民受他們歌曲感動而得力。
樂團歌曲中,他最喜歡《給青春的你》,歌詞有句是「當你淚要掉下來,痛傷也是精彩」,回頭看那些挫折都是成長的養分,而現在就讀明愛專上學院社會科學系的他仍很瘦弱,暑期到立法會議員區諾軒辦事處實習,目標做社工推動社區發展,日後能一直繼續玩音樂,迎接人生的變化。
(反修例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