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關鍵詞：怪談百出 駭人聽聞的中日妖怪
【明報專訊】從科學角度看，妖怪或是不切實際、虛假的傳說，但它們的出現並非全然出於想像，而是古人理解未知事物的一個角度。認識妖怪，可側面了解先民看世界的方式。
中國
妖怪大全——《山海經》
中國古老人文地理誌《山海經》編撰者的身分眾說紛紜，或非出自一人之手，估計成書於戰國至西漢年間。現存版本共有18卷，〈山經〉5卷，〈海經〉13卷，前者以洛陽為中心，根據當時的山脈系統，記載古代的地理形勢、動植物、礦產等；後者主要描述〈山經〉外圍地域，記錄各個國家的奇風異俗、上古神話等。
有學者認為，〈海經〉依圖畫創作，惟畫作早已佚失。此書並非完全真確的地理博物書籍，書中除了記載為人熟悉的神話人物，更收錄過百種神鬼和妖獸，詳細描述其外形和聲音，可謂「妖怪圖鑑」。
人云亦云的應聲蟲
應聲蟲是一種寄生人體的妖怪，會效仿宿主說話。唐代劉餗《隋唐嘉話》中提到，有人因「應聲病」向醫官蘇澄求醫，蘇澄稱無醫治方法，只能嘗試在《本草經》尋找藥方。病人逐一誦念書中記載的草藥，每讀一次腹中都有聲音回應，唯獨讀到一種藥材，腹中便無聲響。蘇澄以這種藥物為病人處方，病人服用後終於痊癒。
這則故事演變出多個版本，內容大抵相似，但「應聲病」漸漸變成「應聲蟲」，大部分故事開始明確指出病人服用「雷丸」得治，情節也愈發奇異。例如南宋洪邁所撰筆記體志怪小說集《夷堅志》寫病人服藥後，嘔出長約兩寸的肉塊，更有似人的形體；彭乘《續墨客揮犀》中的病人楊?不止肚內有應聲，聲音更隨年月變大，一名道士稱「此應聲蟲也，久不治，延及妻子」，出現傳染的情况。
後來「應聲蟲」成為俗語，比喻沒有主見，只會人云亦云的人。
貪財又貪吃的兇獸——饕餮
相傳饕餮(粵音「滔鐵」)為中國古代四大兇獸之一，最早的記載出自《左傳》，形容饕餮「貪于飲食，冒于貨賄」，饕為貪財，餮為貪食，此獸好奢成性，到了不知節制和體恤窮乏的地步，於是被帝舜流放。宋代《太平御覽》指饕餮即「狍鴞」(粵音「刨囂」)，據《山海經》描述，狍鴞羊身人面，眼睛長在腋下，擁有老虎般的牙齒，爪則如同人手，叫聲像嬰兒，而且會食人。
■知多點
饕餮與美食
饕餮是貪吃的猛獸，故延伸出「老饕」一詞，意謂貪吃的人或美食家。宋代蘇軾曾寫〈老饕賦〉，敘述從烹飪技藝、食物搭配到享用美食的講究之處，提及櫻桃蜜餞、杏仁糕點、酒糟蒸蟹等佳肴。「蓋聚物之夭美，以養吾之老饕」一句，盡顯他愛飲愛食的一面，認為珍饈百味才能滿足口腹之慾。
日本
妖怪圖鑑的開端——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是日本平安時代的傳說，據說深夜有大群鬼怪列隊穿梭街道，目睹這個場面的人必死無疑，唯有誦念尊勝陀羅尼的佛經或佩戴其護身符方能得救。《今昔物語集》曾載平安時代公卿藤原良相的長子藤原常行在夜裏出門，途中遇見一大群人拿着火把前進，直到隊伍靠近，他才發現來者全是妖怪。幸好他的奶媽在其衣服縫上尊勝陀羅尼的平安符，妖怪不敢靠近，倉皇逃走。
「百鬼夜行」的故事啟發許多畫師，將之製成膾炙人口的畫作。室町時代(1333-1568年)妖怪畫開始盛行，土佐光信的《百鬼夜行繪卷》為彼時最有名的作品。到了江戶時代(1603-1867年)，狩野派的鳥山石燕以專畫妖怪聞名，開啟了類似圖鑑的繪畫方式。鳥山的名作《畫圖百鬼夜行》每張圖畫收錄一種妖怪，旁邊附有名稱或簡短的介紹，後期作品如《今昔畫圖續百鬼》、《今昔百鬼拾遺》等漸漸發展出成熟的圖鑑形式，詳細標明妖怪出沒地點、外貌、特性等資料，書中的妖怪成為現今日本妖怪的原型。
吸盡歲月精華的妖怪——付喪神
日本神道教有「八百萬神」的概念，認為靈魂寄居於世間萬物，包括動植物和人類使用的器物。這種觀念衍生出由器物化身的妖怪，他們潛伏百年後成精，有些化身為人，有些保持原本的形態。一開始這種妖怪無特定名稱，但在較早期的《今昔物語集》和《宇治拾遺物語》中已有記載，直到室町時代的《付喪神繪卷》正式將之命名為「付喪神」。
最初付喪神形象中性，後來日本盛行佛教，與神道教有所牴觸，源自神道教的付喪神就變成「惡」的存在：物件遭受人類遺棄，產生怨恨，因此報復和傷害人類。
先邪後正的天狗
天狗最明顯的特徵莫過於又長又翹的大鼻。牠們一般擁有鮮紅色的臉龐，身穿類似山中修行僧侶的衣著，背後長有翅膀，有些手持羽毛團扇。早期的天狗沒有固定形象，時而像狐狸，時而似老鷹。直到江戶時代，天狗的形象才固定下來，變成現在人們熟知的面貌，但仍有大天狗、烏天狗、木葉天狗等不同形態。
在平安時代，天狗通常是邪惡的化身，日本民間故事集《今昔物語集》記載了許多相關故事，講述天狗使用幻術愚弄人民，或妨礙僧侶學佛，最終被高僧收服。天狗的反派形象至江戶時代始有改變，擁有預防火災的能力，成為山神，地位從妖怪上升至類似神的存在。
■知多點
天狗與星象
在古代中國，天狗最初是載於《山海經》的妖獸，後來演變成星象而為人熟知。據古籍記載，天狗為流星，墜落時伴隨聲響及火光，《史記．天官書》中形容「狀如大奔星，有聲……所墮及，望之如火光炎炎冲天」；《續資治通鑑．元紀》則稱「有星如火，從東南流，芒尾如曳篲，墮地有聲，火焰蓬勃，久之乃息」，天狗如火焰般明亮，拖着掃把似的尾端下墜，墜落後產生熊熊烈火，久不止息。
天狗象徵不祥之兆，史書中占卜星象之語，大多有負面意思，如《隋書》：「占曰：『天狗也，所往之鄉有流血，其君失地。』」天狗出現之處必有血光之災，君王失去領土；《宋史》：「又四隅各有三星......西北曰天狗，見則天下大饑」，若看見天狗，會出現大饑荒。
文：呂穎彤
圖：資料圖片、網上圖片、Achi Ikeda@iStock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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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68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