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不少出身於問題家庭的學生，都嘗過冷漠無情、難見人間有愛。獲教育專業人員協會「司徒華教育基金」頒發好老師獎的退休教師高長泉，既執教鞭亦充當「爸爸」——學生鞋子校服破了就為他們修補及買新的；有學生不懂自理，身上傳出惡臭，高老師就買毛巾�聹G，親自幫學生「捽老泥」(除去污垢)。高老師常以荷花鼓勵學生要「出淤泥而不染」，有畢業生因入黑社會犯法坐監，出獄後為未能如荷花般向他道歉，高老師聞言心痛，但仍堅信學生有一天會做到。

高長泉執教鞭逾40年，2011年退休，最初20年在一所成績優良的學校教「好學生」，直到1991年轉任屯門新建的嗇色園主辦可藝職業先修學校(現為嗇色園主辦可藝中學)，兼任訓導主任。他形容當時的學生大都有嚴重紀律及行為問題，亦有黑社會勢力滲透校園，他既勸誡學生不要誤入歧途，又要與黑道人物交涉，防止他們騷擾學生(見另稿)。

20多年前的屯門仍屬新市鎮，不少居民是基層或新移民，家長多是雙職，對子女缺乏管教，加上有些學生來自單親及暴力家庭，不少人有情緒及行為問題。高長泉說，當時有不少「極品」學生令老師手足無措，但他堅持「不可以放棄他們」，要由教「好學生」變到「教好」學生。

教學生自理 學生回饋信任

他憶述，有一名中一生，因母親患精神病、父母離異，患上創傷後遺症，在學校經常亂走、亂叫及罵人，而且因為經常沒洗澡，身上傳出惡臭，無人願意接近他。當時高長泉買齊沐浴露、洗髮液、毛巾及內衣褲，帶學生到更衣室教他洗澡。「當時不少老師以為他頸上有胎記，但幫他『捽捽�鵅z才知道是『老泥』，捽得甩。」

高老師除教那名學生洗澡外，又為他買校服、買皮帶，連如何用洗衣粉洗衣服也教他，讓他學習自己照顧自己，慢慢地，該學生有什麼事也找他傾訴、找他幫忙，「學生知你對他好，會信任你」。高形容，該學生之後「成個人變晒，變成一個好學生」，不會再失控，有什麼事也會找老師商談。

黑幫舊生道歉﹕做不到荷花

高長泉深信，即使不少學生的家庭問題多多，但仍可出淤泥而不染。他每年也會在早會分享他拍攝的荷花相片，鼓勵學生。數年前，忽然有一名畢業多年的學生買來西餅找高老師，一開口就對他說「對唔住，我做唔到出淤泥而不染」，原來該學生畢業後加入了黑社會，因犯事入獄。高老師坦言沒有印象教過那名學生，但原來他在早會的分享就如種子一樣埋在學生心�堙A「即使他們當時未必明白，但經歷某些事後會忽然記起」。他與學生傾談了個多小時，學生向他承諾自己會做到如荷花一樣，之後那學生再沒找他，但高老師仍深信他可以做到。

「報警好容易」 不想�瓴ル肏e途

高長泉初到屯門時，學生濫藥問題十分嚴重，但他不用高壓政策，而是向學生講解吸毒的害處、帶他們到監獄參觀及反思，換來的是學生慢慢改變。他會定期跟畢業生相聚，曾有舊生問他為何當年不報警，高長泉稱「其實我要報警好容易，但不想影響學生的前途」，所以寧願自己與學生傾談及找社工跟進。「老師不是教完書就算，而是要改變他們的生命，家�堥S人理他們，老師幫得幾多得幾多。」

高長泉亦說，初到屯門時很不適應，但現在回想，在弱勢學校教書的成功感更大，「雖然自己不是教十優生出來，但能夠改變生命，學生他日做個有用的人，滿足感更大」。

明報記者 鄭宏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