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試閱：拆組字頭 轉換念頭
【明報專訊】有否想過：我們寫的每個繁體字，都埋藏着饒有趣味的故事？本地漫畫家Bobby Tang創作出中文字形人物，又巧妙地拆解繁體字的字形，用每個字的「形、音、義」說故事，如「錯」字拆開為「金」與「昔」，但將「金」換成「心」(忄)，搖身變成珍惜的「惜」字，帶出主角擺脫錯誤、學懂珍惜，講金不如講心。他早前在分享會「『漫』話《香港字遊學》的字創宇宙」，跟大家逐個字逐個識。
一個「字頭」的誕生
Bobby與漫畫的緣分，由約10年前參加著名漫畫家馬榮成舉辦的「漫畫大師班」開始，「我不是漫畫界紅褲子出身，正職是玩具設計師，最初畫漫畫只是業餘興趣。後來見到馬榮成舉辦『漫畫大師班』，在同事鼓勵下便寄了幾則漫畫報名，豈料真的獲選了」。Bobby在班上認識了「班長」譚宇正，為創作漫畫《有字頭》埋下伏線。《有字頭》的角色相當特別，頭部是不同的中文字，何以Bobby會有如此妙思？譚宇正開玩笑地「踢爆」：「因為他十幾年前畫頭畫得差！」旁邊的Bobby連連點頭贊成，並笑着補充，當時大師班不少同學都花很多時間鑽研如何畫好人物頭部，甚至業界有漫畫家專責「勾頭」(勾畫人物表情及造型)，於是他忽發奇想，「不如直程不畫頭」，以其他元素取代之，看看能夠衍生什麼故事。
《有字頭》由四則四格漫畫組成，充滿深意的漫畫故事隨「字頭人」角色展開，Bobby以此漫畫參加2018年香港動漫電玩節「原創漫畫新星大賽」，奪得四格漫畫組冠軍。他繼續創作「字頭人」系列漫畫，於2024年10月正式出版《香港字遊學》，將漫畫推向更廣的層面，與大眾同遊於文字與漫畫之間。他翻到漫畫其中一篇〈聽婆婆的話〉，娓娓道出用中文字代替像真人頭像的真正原因：「我們是客家人，客家人有句話：『寧賣祖宗田，不賣祖宗言』，意思是田可賣、房可賣，但聲音不可以賣。田、地、房賣了出去，都可以買回來，聲音卻不可以。」Bobby解釋，婆婆的意思是希望他們學客家話，「同樣道理，我覺得身為香港人一分子，都應該保護和延續繁體字」。
無懼AI時代 拆散重組新意念
「黃霑在1980年代曾舉辦廣告創作班，記得他說過『天下文章一大抄』，設計和創作是一門拆散和重組的學問。」Bobby起初不明白箇中道理，直至他在設計業界累積多年經驗，才領略到無論設計和創作，都要發掘出最底層的元素，再混合搭配成新意念。《香港字遊學》一眾「字頭人」角色正實踐了霑叔的論說，Bobby透過拆散及組合每個繁體字的部件，轉換字與字之間的意思，創作出發人深省的漫畫。
早前網上興起一陣AI改圖熱潮，不少人利用軟件將自己的照片生成宮崎駿畫風的插圖。AI日漸普及，只要輸入指令便可輕鬆輸出各式各樣的製圖畫風。身為漫畫家，Bobby並不懼怕AI崛起，他說AI利用現有素材創作，但創作的「原材料」無法被科技奪去，「就好像水的化學式是H2O(一氧化二氫)，化學元素可以不停轉換組合，但最原始的元素是不能被改變的」。他相信，只要人們繼續運用不同元素，不停拆散再重組，便能持續產生新想法。
Bobby不但沒有視AI為勁敵，更提出充滿哲思的問題：「我覺得AI和人類的最大分別在於是否擁有靈魂，如果不能證實人類是有靈魂的，那麼你能百分百肯定人類不是某種AI嗎？」
■知多點
拆拆解解繁體字 結合漫畫生樂趣
「繁體字是一種博大精深的東西，我做這本書的時候，找了許多資料，覺得很多字可以分拆再重組成另一種意思，很有趣，過程中變得更加喜歡繁體字。」Bobby即席分享幾則漫畫，與參加者大談繁體字與漫畫結合的樂趣。
「廢」到「發」圍
「廢」字頭人的故事〈我是廢青〉改編自Bobby的親身經歷——「廢」字頭人學歷不高，只能做成衣銷售員，起初他對推銷一竅不通，甚至認為故意隱藏產品缺點、利用花言巧語誘導顧客購物是不誠實之舉。「廢」無法提起幹勁，自覺是廢人，後來店舖經理解釋推銷不是詐騙，而是向客人道出產品優點，釋除對產品缺點的疑慮，更點醒他勿劃地自限，戴着有色眼鏡看待銷售業。經理一席話讓「廢」茅塞頓開，終於打破框架，擺脫「广」的束縛，蛻變成發圍的「發」。
「七夕」加一畫
農曆七月初七即「七夕」，傳說每年這天，牛郎和織女會在天上的鵲橋相會。七夕原象徵浪漫，但Bobby聯想到若倒轉二字擺位成「夕七」，再在上面加一畫，便成了「死」字。〈單身狗的詛咒〉中，代表單身者的「單」字頭人再也忍受不了七夕的浪漫氣氛，搞出一場惡作劇，在「夕」「七」二人頭上畫了一筆，諷刺地祝福他們「欲仙欲死」。不論中外情人節，總有情侶愛在街上或社交媒體「放閃」，令單身者難受，於是Bobby透過轉換字件擺位，綑綁浪漫和死的概念，突顯單身者的怨念，充滿黑色幽默。
「婆」與草織斗笠
漫畫中部分故事靈感取材自現實生活，如〈聽婆婆的話〉源自Bobby小時候與婆婆的相處片段。婆婆以一句客家諺語引導他學習客家話，其承傳人文財產的心意，令Bobby更珍惜語言文化和繁體字。漫畫中的「婆」，戴着客家人標誌的草織斗笠。
「金」與「童」
Bobby是兩孩之父，有感時下學童承受巨大學習壓力，於是他將分鐘的「鐘」字拆成「金」、「童」，寓意每分鐘為孩子灌注快樂，還他們一個黃金童年，「小孩學習，每分鐘都好緊要，但是否每分鐘都要如此辛苦？他們的快樂時間去了哪裏？黃金童年又去了哪裏？」漫畫中，「鐘」字頭人每分鐘都在學習不同技能，忙得不可開交，唯有站在「童」的角度出發，放下學習重擔，才能重拾真正的黃「金」價值。「我覺得小孩的玩樂時間比學習重要，那才是屬於兒童的黃金時間。」Bobby平日樂於與孩子一同打遊戲機，更打趣道：「我才要多謝孩子們願意陪我玩呢！」
■新書介紹
《香港字遊學》
我們每日寫着、打着、見着不同繁體字，文字博大精深亦富有趣味，每個字的組成皆有特定意思，將之解拆再重組，又可延伸出其他意義。Bobby以精煉畫風，配以有趣思維及角色設計，畫出文字與人的關係。
作者：Bobby Tang
出版社：火柴頭工作室
文：黃芊蔚
圖：賴俊傑、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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