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譯中文：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五穀」到底是哪五穀？
【明報專訊】你今天吃了早餐沒有？吃的是麵包、麥皮、粥、通粉還是即食麵？我們的「主糧」好像都離不開穀物，如果你翻翻一些穀類食品包裝上的「有效日期」，會發現這些乾燥研磨後的穀物在採收後可以保存相當長的時間，所以在古代，穀物是種理想兼易於貯藏的食物，可保障在歉收或災荒時應用。在許多古代遺址中都能夠找到穀物，說穀物是人類文明的基石，絕不為過。
孔子識五穀否？
但說起穀物，我們真的了解它們嗎？新年時聽過或說過「五穀豐收」、「五穀豐登」這類吉祥說話，但能清楚說出「五穀」是哪五種穀物嗎？這個時候，你也許會想到一句罵人的說話：「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這句狠話其實大有來頭，語出《論語》的〈微子篇〉。事緣子路有次隨老師孔子出行掉了隊，他向路旁一個手持拐杖耕作的老人問路：「子見夫子乎？」(你看見我的老師孔夫子嗎？)老人不慌不忙地回了子路一句：「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孰為夫子？」(四肢不勞動，五穀分不清，哪裏配稱什麼老師？)說完，他便拿起手杖繼續耕作。子路後來追上孔子，跟孔子說了這件事，孔子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讚歎老人是隱士，並着子路回去尋訪。可惜當子路回到那個地方時，老人宛如傳說中的得道高人般消失無蹤了。
故事後來常為人解讀作「君子之仕也，行其義」(君子出來做事，是為了盡道義)，但不妨換個角度思考：當日孔子聽見「五穀不分」這話時，究竟聯想到什麼，以致要着子路回去找老人呢？
時代地區不同，五穀亦有差異
在這裏，不妨先考考大家：「五穀」究竟指哪五種穀物？如果一時答不上來，會不會真的成了隱士口中「五穀不分」的人？答案並不簡單，因為即使在古代，對於「五穀」的定義也存在不同說法，在漢代就有幾種關於「五穀」的註釋：
．《周禮》鄭玄(127-200)注：「麻、黍、稷、麥、豆」
．《孟子》趙岐(108-201)注：「稻、黍、稷、麥、菽(豆的總稱)」
．《楚辭》王逸(？-？[東漢])注：「稻、稷、麥、豆、麻」
我們可以發現，前述三種說法中，只有「稷」、「麥」、「菽(豆)」三項是重複的，其餘兩種穀物則有所不同。這種差異可能源於「五」這個數字並非確切，僅是一種象徵的概數。此外，不同地區和時代的主要穀類作物有異，「五穀」的具體內容亦會隨之而變化。如《周禮》中，除了「五穀」的表述外，還出現過「六穀」與「九穀」等不同分類標準。
所以，孔子當時若要認真回答問題，恐怕也不容易，要進一步問清楚相關的年代和地區才能說出「正確」的答案。或許孔子聽到問題時，辨析到問題的複雜，所以便着子路回去找回智者。如果下次有人指你「五穀不分」，不妨反問一句：「你說的五穀是哪個時代或地區的五穀？」又或乾脆請對方列舉出來，看看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五穀不分」。畢竟即便是古代的註釋家，也未能給出完全一致的答案。
文：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講師 梁樹風
圖：FG Trade@iStock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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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77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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