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中物：逃到舒適的宇宙——《外星人接我回去》
【明報專訊】moon tang(鄧凱文)8月中推出新歌《外星人接我回去》，讓筆者想起日劇《逃避雖可恥但有用》(港譯《僱傭妻子》，台譯《月薪嬌妻》)——「逃避」可恥，很諷刺，但很有用，偶爾我們就是需要一趟未知的旅程來治療自己。《外》由陳詠謙填詞，Hans陳思翰及吳林峰作曲，並由Justin Yau編曲，引領聽眾內觀靈魂，通過揭露對自我的懷疑，跟大家一起尋找安慰自己的出口。
《外星人接我回去》
主唱：moon tang
作詞：陳詠謙
作曲：Hans陳思翰、吳林峰
編曲：Justin Yau
監製：吳林峰
“天還未亮 心還未靜
床邊的窗花
高樓大廈 感到甚麼空蕩蕩
飛
讓我帶一首歌飛回天際
覺得我根本不屬於這裡
讓我開始高飛 讓我開始遠去
仰望宇宙 我抱著氣球 可否遇到同類
被挖空的身軀 原來無法早點睡
天生怪異 不需要後退
在星夜團聚 飛出去
天還未亮 千里之外
誰明白我感受 偏偏已失聯
無人認領才內疚
讓我開始高飛 讓我開始遠去
仰望宇宙 我抱著氣球 可否遇到同類
被挖空的身軀 原來無法早點睡
天生怪異 不需要後退
在星夜團聚 大風吹
一首歌 聽夠了
仰望宇宙 有沒有人 不玩甚麼針對
被挖空的身軀 如何能夠早點睡
讓孤獨遺落於這裡
天生怪異 不需要後退
在星夜團聚 隱居
天還未亮 一輪月亮
期待著我們
「宇宙」不在天上在心中
“天還未亮 心還未靜
床邊的窗花
高樓大廈 感到甚麼空蕩蕩
飛
讓我帶一首歌飛回天際
覺得我根本不屬於這裡
主歌起首由景進入，畫面感相當強烈，「天還未亮」展現出靜謐的夜涼。「還未」二字蘊含期待之意，亮光象徵希望，惟現實中的我們只能透過窗花，被動地期待天空會帶來或能拯救自己的曙光，但顯然，那束光從沒在眼前透出。冷冰冰的窗花和高樓大廈反倒化成囚禁自己的牢籠，加上moon tang輕柔的演繹，更突顯了內心那種無法消解的無力感；代表冷漠城市發展的大廈，同時令歌者與聽眾感到空蕩，呈現出人與世界的隔膜。
歌者唱出「飛回天際」，表達了她渴望逃離當下困境的想法，甚至自覺有如外星人，並不屬於身處的環境，一個「回」字，就表現出歌者與當下場域的割裂。這個焦躁不安的靈魂，需要飛往廣闊無垠的宇宙，透過一首讓自己心境平靜的歌曲，為內心騰出空間。
“讓我開始高飛 讓我開始遠去
仰望宇宙 我抱著氣球 可否遇到同類
被挖空的身軀 原來無法早點睡
天生怪異 不需要後退
在星夜團聚 飛出去
歌曲派台文案寫道：「這首歌不是真正字面的獨自飛向太空，而是代表了moon探索自己的旅程」，我們由此可以理解歌者仰望到的宇宙，非抬頭可見的天空。相比城市的吵雜侷促，現實的宇宙神秘廣大，絕對寧靜，正是歌者跟不少人都渴求的空間。詞中所說的「宇宙」其實指內心平靜舒適的狀態，因為內心混亂，我們才需要學會摒棄侵擾內心的事物，如同火箭升空時會不斷丟棄零件，對照人生，在逃避困難的過程中，我們也同時需要一步步學習放下執著。
那麼如何飛往宇宙？詞人在副歌用了一個很有趣的道具——「氣球」。氣球讓人聯想到孩子歡樂的時刻，如前文所言，歌曲旨在引領聽眾探尋自己的內心，所以我們不妨天馬行空一點，這個「氣球」可以是任何形狀，內裏可以注滿任何氣體，只要心念所想，它便能帶我們飛到空中。就像彼思動畫《沖天救兵》的主角那樣，可以用氣球屋環遊世界。
能夠隨風飄起並不容易，心中的重擔、各種恐懼不安，很多時讓我們寸步難行。這個時候，不妨像詞人在第二段副歌所說，容讓自己玩「大風吹」遊戲，離開固守的安舒位置，為內心尋找全新的處所。只要我們放下執著，拾起勇氣，就能令自己變得如氣球一樣輕巧，待風一吹，隨時飛往任何想去的「宇宙」。
逃避正因了解問題關鍵
大家另可細心留意詞人對歌者形象與心境的細緻描寫，一般人們都是用手拿着氣球的繫繩，歌中主角「我」則是「抱著氣球」，可見其怪異。我們可以思考：為什麼「我」要抱着氣球？擁抱是其中一種表達情感的方式，擁抱之際人腦會分泌腦內啡、多巴胺等物質，可以緩解疼痛、讓人獲得幸福的感覺。歌詞簡單地以「抱著氣球」四字，反映出歌者內心的惴惴不安——「我」抱着那一戳即破的氣球，必須溫柔，這個柔弱又需要被愛護的人，只能以「可否」探問世間，期望有另一人跟自己一樣選擇輕輕地抱着氣球，一同飛往心之所向。
“天還未亮 千里之外
誰明白我感受 偏偏已失聯
無人認領才內疚
讓我開始高飛 讓我開始遠去
仰望宇宙 我抱著氣球 可否遇到同類
被挖空的身軀 原來無法早點睡
天生怪異 不需要後退
在星夜團聚 大風吹
一首歌 聽夠了
仰望宇宙 有沒有人 不玩甚麼針對
被挖空的身軀 如何能夠早點睡
讓孤獨遺落於這裡
後段「誰明白我感受/偏偏已失聯」和「仰望宇宙/有沒有人/不玩甚麼針對」，皆可見歌者渴望遇上同樣自覺跟世界格格不入的同類，這亦在鼓勵他人，如感到自己正被生活磨蝕消耗，不如跟歌詞中的「我」一樣抱着氣球飄走，尋找屬於自己樂土，「讓孤獨遺落於這裡」。
“天還未亮 一輪月亮
期待著我們
歌者唱到最後兩句歌詞，回到窗外的景色，此刻關注的卻非那不安的心靈，而是告訴聽眾高掛的月亮正在等待我們。代表宇宙的「月亮」表達了歌者終於尋到可慰心靈的空間，「期待」二字亦表示歌者內心的困苦得到緩解。有趣的是，傳說外星人在人類肉眼看不見的月球背面建有基地，可算是個小彩蛋。
我們都有覺得無力的時候，逃避或許可恥，但有時候真的有用。人們試圖迴避令自己害怕或焦慮的事情，心理學稱為「迴避型應對」(avoidance coping)，如「拖延症」也是其中一種迴避問題的方式。師長總是認為逃避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勸勉我們要勇敢面對，但換個角度想想：我們逃避，其實正因為明白問題關鍵所在，面對暫時解決不了的窘境，何妨稍稍離開一段時間，先逃到平靜的宇宙歇息和思考下一步，不必勉強迎合別人的價值觀處事。
畢竟自有留人處，有時候，迴避是種健康的解難方法。
姚慶萬
(中學教師，任教中文、中國文學科，喜歡詩與歌詞。作品散見於《聲韻詩刊》、《虛詞無形》、《大頭菜文藝月刊》、《別字》等。)
文：姚慶萬
圖：《外星人接我回去》MV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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