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下梅難馨 書舍歲月停 18年樓上書店下月結業 留字「孤月此心明」
【明報專訊】走進旺角西洋菜南街66號唐樓，乘升降機時可見橫幅寫住「讀書就要讀好書」，旁邊是早已褪色的「梅馨書舍」4字。這間位於唐六樓的二手書店將於下月中結業，老闆鄭廣文對18年的心血快將結束感到可惜，嘆不由得他選擇，「是社會的選擇」。爆發至今逾3年的新冠疫情影響各行業，鄭老闆指書舍亦不例外，疫下試過整天沒客人，他亦漸漸少收舊書，但難忘書舍滋養一群知音人，喜見同樣愛書的客人覓得心頭好。
明報記者 鄧佾文
「沒什麼可講喇」，「好難說得清」。開業18年的梅馨書舍快將結業，鄭老闆談起來五味雜陳。他憑書法寄意，日前在門口摘下舊對聯「書齋無歲月 人世有春秋」，換上「浮雲世事改 孤月此心明」，說是對書店的留言，希望別人自行意會。對聯出自蘇軾《次韻江晦叔二首》，意指世事如浮雲難測，但心中所想如月亮高掛般不變。從對聯中間的玻璃窗看進去，是蘊含古代詩詞、文史、藝術、小說的各式書本。
疫下淡靜 熟客有求舊書續收
鄭老闆9年前接受本報訪問，舊照可見他笑容滿溢，日前攝記為他在書舍留影，他嘆道如今只能苦笑。受新冠疫情影響，他說生意淡靜，「試過一日一個人都沒有」，他也漸漸減少回收舊書，「以前收得鬆些，這半年幾乎沒有收書，有些人不收錢(送上書本)，我也不收」。
不過，距結業倒數約一個月的訪問當天，有熟客拿來幾本書問鄭老闆「還收不收」，話音未落，鄭老闆在抽屜掏出鈔票並接過書本，「這個客多年來，每次都是帶上兩三本，熟客好難拒絕啊」。
自小愛書的鄭老闆至今書不離手，涉獵範疇甚廣，近來沉迷看明代、清代科舉制度相關書本，「看當時科舉人所看的書寧舍開心……教寫八股文，試過找到一本只有上冊的書，找不到下冊，都不是全部，說貴不貴，但好少見，對我來說覺得好開心，撞正我鍾意嗰瓣」。
百年遺珍 因結業四折售
一疊泛黃舊書高聳書舍櫃枱上，其中一本原來是百年遺珍《天一閣宋拓劉熊碑雙鉤本》線裝書，本售3800元，因結業以四折出售，「內容有歷史文物價值，收錄當時的墓誌銘。這些書本身印刷數量少，經過百幾年後，還剩多少？不過香港人2000元一條魚就食，還到處分享由哪酒樓、哪廚師炮製，但2000多元買本書，傻的，書喎！」
鄭老闆說，不同大學的教授、教師不時到書舍尋找心頭好，客人曾在店內覓得孤本，「成日都有，這不值得自豪，二手書店就是這樣，如果二手書店未能給客人驚喜，就毋須存在」。
稱單憑書店難推動閱讀風氣
隨着網絡和電子書興起，鄭老闆見證紙本書讀者減少，但認為書店的角色難以推動閱讀風氣，「由我們來講無力量，別人覺得你賣書當然說書好，得個笑囉。如果一個社會，政府做不到這件事，教育系統這麼多老師也做不到，甚至明星都做不到，書店店主又可以怎樣？」他理解年輕人在這時代，在社會有其他關心的事物，「年輕人有自己的選擇，社會是這樣的，不能叫所有人都喜歡你……不看書不會死嘛，看書的需求是最後的，當初揀做書店，已預了是小眾的行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