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議實行總統制 留六四事件珍貴口述實錄

著名憲政學者、中國破產法專家、經濟學家曹思源剛剛去世，他的關於「六四」事件的口述回憶視頻完整文字版，12月3日在網上廣為流傳。這是「六四檔案口述實錄」首度將曹思源的這段回憶記錄公諸於眾。由當年「六四」學運領袖、學者封從德整理的這一文字版，是2013年2月9日曹思源在美國舊金山接受「六四檔案口述實錄」採訪時，描述的「五一三」絕食後他印象最深的往事回憶。當下，香港「雨傘革命」學運絕食剛過去一天，於是這段往事實錄在網絡上廣為流傳。

曹思源的回憶實錄說：1989年5月13日，北京學生開始絕食，很快達3,000人規模，北京百萬人上街支持學生；5月17日下午，在統戰部長閻明復安排下，曹思源等近10名學者來到統戰部分析當時學運態勢，最後與學生代表簽訂四點協議：建議中共中央委派一名政治局常委，代表中央全權處理學生問題；承認學生運動是愛國民主運動；中央保證對學生不秋後算帳；學生停止絕食、立即撤出天安門廣場。此協議由曹思源執筆。閻明復旋即將這一協議送往中南海。是晚，閻明復打電話回來說：「請大家回去休息，中央不同意。」中央表明不接受學者和學生共同達成的協議。曹思源說，這一協議當時送《科技日報》，翌日在《科技日報》上發表了，歷史留下記載。曹說﹕「原始資料我都保存了。有人曾製造謊言，說是『學生把黨中央逼到絕路上去了，學生毫不退讓，激化矛盾，中央不得不開槍』，我覺得，這個中間有我們赤子之心，我們學者和學生一道，要緩和矛盾，給了黨中央一個台階下，但是(中央)沒有採納。」

曹思源的這段口述回憶視頻文字版，是他追悼會的第二天傳出的。曹思源今年68歲，因癌症轉移導致肺部感染心肺衰竭，於今年11月28日凌晨6時25分，在北京三零一醫院病逝。12月2日上午8時30分，北京八寶山公墓，曹思源追思會在東禮堂舉行。

曹是基督徒，追悼會有牧師唱詩班為他祈禱，近300人前來送別，包括已故中共中央總書記趙紫陽後人及秘書鮑彤、八九民運學生領袖封從德等都送上花圈。

曹思源是北京思源社會科學研究中心總裁、思源兼併與破產諮詢事務所所長，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即趙紫陽執政時期擔任政府智囊，他曾在中央黨校、國務院研究中心、國務院辦公廳等工作，主張政治改革。八九民運期間，他受一位全國人大常委委託要求召開人大常委緊急會議，被指觸怒高層，之後被捕，一年後獲釋。曹思源曾起草中國第一部《企業破產法》，離開官場後成立多個民間智庫，為各地政府、法院及百多間企業提供法律諮詢，有「曹破產」，「曹私有」等稱號。3年前罹患癌症，但仍參加多種學術會議和講座，且筆耕不輟，呼籲以修憲推動中國民主轉型。

20年來，曹思源多次接受《亞洲週刊》訪問，2014年就兩次訪談中國政改。2月下旬，他就自己起草的《中國憲法修正草案》接受採訪。他說，他最近一直追問：憲法如何保障公民權利？這個關鍵問題至今尚未解決，急需廣開民智，進一步修改和完善現行憲法，這樣才能打開目前的政治僵局，保證國泰民安。

6月下旬，他接受採訪時認為，實行總統制已是世界潮流，總統制是中國政改的最佳突破口。他說：「如果中共要實現自己提出的政治體制改革目標，實行民選總統制，是最好的也是最可行的突破口。牽一髮而動全身，可以起到一招出手、全盤皆活的歷史性功效。其實，實行總統制已是世界潮流。」

曹的行動長期來受當局嚴格監控，《亞洲週刊》記者每次在北京見他，每每有三五位公安人員在旁監視，他們從來不干擾記者與曹思源的談話，記者在飯店與曹用餐，公安總會在邊上一桌自己就餐。曹思源病逝後，他家人為他舉行追思會一波三折，曹思源親友與北京有關當局作了艱難的談判和溝通，追悼會終於如期順利舉行。據一位參加追悼會的曹思源生前好友說，早上8時許陸續有20多輛警車趕到追悼會現場，彷彿如臨大敵，不少要參加追悼會的曹思源生前好友或被禁止出門，或在八寶山停車大門外被阻。

曹思源生前好與友人吟詩唱和，他的詩在朋友間傳誦，「良憲治國順民意，天下方能有太平」，「我勸天公重抖擻，落實百姓話語權」……有詩友在他上天國後，唱道：憲政擎起自由旗，民主之日念思源。江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