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孔子被尊稱為「萬世師表」，後世更將他塑造成至高無上、不可動搖的至聖地位，很多同學自然就會產生疑問：如此德才兼備的聖人，終其一生有沒有犯過錯？

以言取人 x 失之宰予

常言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但聖賢亦有可能犯錯。《論語．公冶長》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指宰予，亦稱宰我)與改是。」孔子一開始認為只要聽了某人說的話，就能夠相信某人做的事，言行會一致，但偏偏事與願違，弟子宰予令孔子大失所望。宰予能言善辯，是可造之材，但經常跟孔子爭辯，常常觸怒孔子，《孔子家語》曾說：「宰我有文雅之辭，而智不充其辯。」《論語．陽貨》記載了一個故事：「宰我問：『三年之喪，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所謂「三年之喪」，即父母離世後，孝子要為父母守孝三年，其間居住於簡陋的草棚，以報答父母首三年一直把自己擁在懷中的恩情。

當然現代人若守孝三年，其間不從事任何經濟活動，對於日常生活可能帶來極大影響。因此，宰予向孔子直言：「舊穀既沒，新穀既升。鑽燧改火，期可已矣。」意思即去年的舊穀已盡，今年的新穀已熟，鑽燧已改用新木，宰予認為守孝一年已足夠。以現代人角度看，宰予所言或許不無道理，不過孔子對執行禮制相當嚴謹，認為宰予之言是不孝的表現；而且讓他最動怒的是，宰予自恃聰明，寧願在房間睡到日上三竿，也不願去聽課，結果他說：「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意即腐朽的木頭無法再雕鑿，正如心態腐朽的人，再也無法培育，他對宰予徹底失望。

以貌取人 x 失之子羽

反觀孔子另一弟子子羽，《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載：「少孔子三十九歲，狀貌甚惡。欲事孔子，孔子以為材薄。」孔子見子羽其貌不揚，認為他資質有限，不予重視；怎料子羽後來遊歷長江，努力實踐所學，隨行弟子差不多三百人，各地人民都傳揚他的美好名聲。宰予和子羽的故事，都反映了孔子觀人有所缺失，《史記》載孔子說：「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孔子的過失在於單以言詞或容貌，判斷一個人的價值，無法突破思維定勢，判斷標準未免太偏狹。

過而不改 x 是謂過矣

的確，孔子於觀人方面稍有缺失，然而這錯誤不足以影響其聖人之名。他的聖名在於錯而能改，《論語》對此載述甚多，〈衛靈公〉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學而〉說：「過則勿憚改。」若有過錯而不改正，過錯不會消除，只有修正才能使人變得成熟。孔子之聖，除了因為自己過而能改，更教導弟子正視過錯，〈雍也〉載孔子讚得意弟子顏回：「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貳過」指同樣錯誤不會再犯第二次。

我們非聖人，但同樣需要過而能改的勇氣。

文：林溢欣(YY Lam)、謝廷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