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天空：先孝後忠 〈陳情表〉的現代意義
【明報專訊】婉拒也要合情合理
李密〈陳情表〉傳誦千古，但不要忘記，此篇本屬公文，說到底就是一封婉拒信。魏元帝景元四年(263)，司馬昭滅蜀，後其子司馬炎廢魏元帝，建立晉朝，是為晉武帝。晉武帝採取懷柔之策，籠絡蜀漢舊臣，用以鞏固在蜀地的統治。李密正是晉武帝欲徵召的人才之一，卻以誠懇的態度使晉武帝接受了自己的婉拒，在君主擁有絕對權力的古代社會而言，實屬罕見。
拒絕別人，而且對方是當今皇帝，如非合情合理的因由，自是難以成功。能夠接受別人的任務固然很好，但學懂在適當的時候拒絕也很重要。李密自小與祖母相依為命，以孝順為由婉拒赴任，君主很難不批准。李密作為前朝舊臣，不想為新朝效命，是人之常情，但他只是以侍奉祖母為藉口，也讓晉武帝不丟顏面。今天，我們或許不想為在上位者效命，直接拒絕自不可能，亦可能危害自己在公司企業裏的前途。但是，如能用上三寸不爛之舌，提出合情合理的因由，或許能夠闖出一片天地。
隔代教養家庭
李密幼年喪父，母親改嫁，自少即由祖母撫養成人。祖孫二人感情之深，真摯動人。「臣以險釁，夙遭閔凶，生孩六月，慈父見背，行年四歲，舅奪母志。」李密自言因命運不好，小時候遭遇不幸，6個月大時父親不幸去世；4年後，舅父則逼他的母親改嫁。可見李密在成長的過程裏缺乏了父母之愛，只能與祖母相依為命，其家庭狀况便是我們今天所說的「隔代教養」。
祖母能夠撫養李密長大成人，而且先孝後忠，為晉室效命，難能可貴。在今日社會，工時過長，壓力甚大，不少雙職家庭都將照顧孩子的重任交予祖父母，這是我們面對的隔代照顧。其實，祖父母雖然年紀稍大，但如果自己昔日是在隔代照顧的家庭長大，自身可能也不懂得照顧孫兒。另一方面，現代人平均壽命較長，身體較為健康，隔代照顧代表祖父母可能要放棄原有的工作。而且，兩代人管教方式不一，也有可能導致祖父母與自己的兒女生出齟齬，破壞了原本的家庭和諧。
李密能夠在隔代照顧的家庭裏健康成長並不簡單，相信祖母劉氏與李密本人都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才能夠成就了一代的孝子忠臣。
孝可以延伸為忠
在家能孝，在國能忠，這是中國傳統家國同構的說法。身為君主，十分樂見臣民在家裏盡孝，如此孝子，朝廷之上自必忠心耿耿，願意為君主賣命。「庶劉僥倖，卒保餘年。臣生當隕首，死當結草。」李密上書陳情，為的是使祖母劉氏能夠僥倖地保全餘生，他日自己活着便當殺身報效朝廷，即使死了也要結草銜環來報答君主的恩情。先孝後忠，情真意切，委婉有致，最終打動了晉武帝。
忠心耿耿的人，自為古代君主喜愛。今天帝制不再，但在企業公司裏，員工能夠付出全副的努力；團隊之中，各人可以戮力奮發，一致向心，也十分重要，「團結就是力量」便是這個意思。在一些團隊競技裏，更見同心合力的重要。例如足球比賽，場上兩隊各有11名球員，此中或有數人特別優秀，但團隊運動強調的是隊員之間的合作。合作可以是互補長短，務求發揮「一加一大於二」的作用。如何團結隊員？各人有着共同的目標，有一股向心的力量十分重要，這也是一種「忠」的體現。
潘銘基--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教授，著有《孔子的生活智慧》、《孟子的人生智慧》、《字書裡的動物世界》等。
文：潘銘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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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61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