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作法：荒誕不荒誕
【明報專訊】近年，世界各地好像跌入一場漫長的等待——等待疫情過去、等待通關、等待不用戴口罩的那天到來……看似沒有盡頭的等待雖然苦悶，但不論在中西方，皆曾成為作者筆下的主題，更成就了兩套出色的荒誕劇。
什麼是荒誕劇？
「荒誕」一詞來自拉丁文sardus，意思為「聾的」，原意是音樂上的不和諧。此詞在現代文學中，最早見於法國作家卡繆(Albert Camus)所寫的《薛西弗斯的神話》(The Myth of Sisyphus，1942)。1961年英籍評?家馬丁．埃斯林(Martin Esslin)出版《荒誕派戲劇》(The Theatre of the Absurd)，詳細討論1950年代一眾著名的荒誕劇作家，正式確立「荒誕劇」的地位。
荒誕劇在1950年代的法國興起，反傳統的劇作方式令其脫穎而出，逐漸盛行於歐洲。荒誕劇的特色是以直接描寫存在的荒誕來表達現實的無稽，內容不依邏輯，沒有嚴謹理性的討論，情節上亦沒有特別鋪陳的衝突，整個故事甚至沒有高潮，打破傳統戲劇起承轉合的結構。
無限等待成荒誕鬧劇
《等待果陀》作者薩繆爾?貝克特(Samuel Beckett，1906－1989)生於都柏林，經歷過兩次世界大戰，這些閱歷令他一生傾向思索人類的命運和存在意義，遠離現實主義。《等待果陀》於1952年發表，主角愛斯特拉岡(Estragon)和弗拉季米爾(Vladimir)在等待果陀其間，不停自說自話，東拉西扯地找話題。有人說果陀是神，是真我，是死亡。作者對此沒有闡明，只道果陀從沒出現。此劇起初未被廣泛接受，經過多場演出後，當中的哲理才慢慢獲得劇場界的認可和觀眾歡心，成為經典荒誕劇。
愛：啊，別囉嗦，幫我把這混帳玩意脫了吧。
弗：手拉着手從巴黎塔頂上跳下來，這是首先該做的。那時候我們還很體面。現在已經太晚了。他們甚至不會放我們上去呢。(愛使勁拉着靴子)你在幹嘛？
愛：脫靴子。你難道從來沒脫過靴子？
弗：靴子每天都要脫，難道還要我來告訴你？你幹嘛不好好聽我說話？
愛：(無力地)幫幫我！
弗：你腳痛？
愛：腳痛！他還要知道我是不是腳痛！
愛斯特拉岡一個簡單的脫靴動作卻擾攘甚久，中間穿插着大量無意義的對話。這類對話不斷上演，直到劇終都沒有人知道傳說中的果陀是否真的會來。觀眾也許覺得胡鬧，但這場等待的本質就是荒誕，觀眾意會到的無稽，正是貝克特故意直接表現出來的現實。作者並非宣揚絕望，反而是嘗試透過戲劇反映真相。戲如人生，有時人生又何嘗不是由各種似有還無的等待和胡鬧組成？
荒誕在於「沒有特別意思」
法籍華裔劇作家高行健於2000年獲頒諾貝爾文學獎，是首位獲得該獎項的華文作家。他在得獎感言中，提及對文學創作的看法：「自言自語可以說是文學的起點，藉語言而交流則在其次。人把感受與思考注入到語言中，通過書寫而訴諸文字，成為文學。」他實踐了對文學的理解，寫下《車站》，透過角色的自說自話，將人生的感悟投放在作品中，衍生出充滿寓意的荒誕劇。
《車站》的對白就像《等待果陀》般令人摸不着邊際，同時將社會實况表露無遺，貫徹荒誕劇的特色。劇中一群不同階層的男女，正在等待永不到站的公車。其間，每個角色各自表述他們所關心和憂慮的事。眾人看似有同一個目標，但又貌合神離，猶如時代下的眾生相。大家不妨到圖書館找找看，細味高行健筆下的等待又有什麼異同。
■想一想
回想過去數年，你對於「等待」有沒有一些新感悟？又會如何以文字創作來演繹這悠長的等待？
文：黃芊蔚
圖：資料圖片、BrianAJackson@iStock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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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61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