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看文史:鯨(king4)
【明報專訊】布氏鯨不出所料「鯨游淺水遭人戲」最終殞命,港府事後頻頻自衛地強調應對沒遲,每次都於出事後說「檢討」(念茲在茲的以結果為目標呢?),官民公民質素堪憂。當然對比古人,我們是進步了——如果你甘於與自然知識匱乏的古人對比。
吞舟
近月歐洲頻有虎鯨撞船,專家認為是貪玩或報復而非單純攻擊——現代認知堙A鯨豚極少傷人。而在古人觀念中,鯨不僅吞人更會吞船,如潘岳《滄海賦》「吞舟鯨鯢」、左思《吳都賦》「長鯨吞航」,因其體型而想當然耳,以至《嶺表錄異》著者乘船遇鯨(海q)生怕全船被吞,回程寧走陸路。古籍亦常把鯨指代壞人,《左傳.宣公十二年》以鯨鯢「喻不義之人吞食小國」(杜預注),《史記.酷吏列傳》以吞舟之魚比喻大奸大惡而有成語「網漏吞舟」。刻板印象之深,更可見於《廣東新語》「蛋家本鯨鯢之族,其性嗜殺」,鯨與海盜相提並論。
擱淺
「吞舟」聽來可怖,也有說理者正面看待:《列子》「吞舟之魚,不游枝流」、韓愈〈海水〉「海有吞舟鯨,鄧有垂天鵬。苟非鱗羽大,盪薄不可能」,皆以鯨活於大海的特性寄寓大才之人——當然「不游枝流」的另一面是《莊子》所謂「吞舟之魚,碭而失水,則蟻能苦之」,失去海則連蟻也不敵。既是「魚之王」,古人對鯨的擱淺想像甚豐,玄妙如《淮南子》「鯨魚死而彗星出」以災異理解,神怪如清《履園叢話》記有鯨翻船傷人被海神拔眼擱淺的傳說,更說教的有柳宗元〈設漁者對智伯〉說鯨貪婪獵食困死於碣石山——古人對自然的理解,總愛扣連道德。
李杜
鯨古字為?,不論京或像ㄖt強大之意,反映古人的理解——雜聞中的鯨常以山或島形容,誇張則有《古今注》「大者長千里,小者數千丈」、《玄中記》「一日逢魚頭,七日逢魚尾」。而在藝文圈,鯨更有個奇怪身分——李白座騎。宋代起詩人愛以「騎鯨」詠李白,如梅堯臣〈寄潘歙州伯恭〉「醉來欲學李白騎鯨魚」、蘇轍〈次前韻〉「安得騎鯨從李白,試看牛女轉雲車」,可能源於李白有詩句「諸侯拜馬首,猛士騎鯨鱗」,相傳杜甫以「若逢李白騎鯨魚」入詩*,漸成典故。後來「騎鯨」更延伸隱逸之意,如陸游〈山中飲酒〉「騎鯨歸東海,已矣吾何求」。
*註:
杜甫〈送孔巢父謝病歸遊江東兼呈李白〉末二句「南尋禹穴見李白,道甫問訊今何如」,有版本為「若逢李白騎鯨魚,道甫問訊今何如」,但不合全詩韻律,後世多不當作正本。不過從唐末釋貫休〈觀李翰林真〉(李翰林即李白)有句「宜哉杜工部(杜甫),不錯道騎鯨」,則此版本在唐末已流傳
■知多點
鯨主題車站
數年前途經日本和歌山臚茼ao,被月台的鯨豚壁畫大大震撼。後來翻尋一番,發現當地的觀光宣傳是「日本遺產 與鯨一起生活」,甚至有鯨魚博物館,看來很綠意——如果你聽過2009年紀錄片《血色海灣》(The Cove),說的正是這個太地町有荇溘y鯨豚的傳統,而又因此齣紀錄片掀起國際反對捕鯨聲浪下,此地獲日本政府加持而堅持此套文化(與法國人繼續不人道製作鴨/鵝肝同一水平),你又會否覺得這幅壁畫惡心?
■葉雨舟
書呆子一名,喜歡反思中日韓歷史文化的種種,希望東方社會能重拾對東方文化的認識。
文:葉雨舟
圖:資料圖片、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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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65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