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或許,我就是需要一個擁抱。」說到外婆,總會觸動廖康喬的淚腺。婆婆是最明白她的人,她每次見面仍要擁抱婆婆,感受一點慰藉和溫暖。康喬小時覺得父母怪怪的,愛睡,還會把醫生開的咳藥水一仰而盡,懂性後才知道雙親都有濫藥習慣,父親還會動輒打母親,母親又遷怒於她,離婚後更變本加厲,稍有不悅即動手。康喬一直想脫離父母,跟婆婆生活,偏偏她住得最久的是兒童之家。今天文憑試放榜,康喬立志入讀社工系,將來助人自助,報答婆婆。
明報記者 黃津琪
去年獲頒青協黃寬洋獎學金、今年成為青協「積極人生推廣大使」的廖康喬,童年滿是暴力毒禍。父親動輒向母親揮刀舞棍;母親患上抑鬱,發泄在康喬身上,有次她勸阻母親打弟弟,遭媽媽「打到雨傘斷開兩截才停手」,即使她沒犯錯,也要哀求媽媽「不要打、不要打,我知錯了」。
父母皆濫藥 父打母 母打仔女
康喬念五年級時父母終告離婚,三姊弟妹隨母生活,母親打她和弟弟的次數更多,自此康喬產生難以名狀的恐懼。某年弟弟升中面試,上學鞋和校褸都破了,「弟弟問媽媽要錢買新的,她卻躺在H上不發一語,弟弟一怒之下衝出家門」,康喬追回弟弟,在姨姨的家待了數天後,卻收到母親要脅尋死的電話,姨姨便決定把弟弟送回去,康喬則到婆婆家住。
之後康喬輾轉遷進協青社、東華三院兒童之家、聖基道兒童院生活,18歲後又搬到明愛培德中心,這幾處建構了她的中學時光,也令她決意成為社工。她曾對一名無禮的女宿友印象不太好,但看見她跟社工傾談時瑟縮一角,加上得知她一樣遭受家暴後,便理解到那些無理行為是為了保護自己,所以康喬希望當社工,「陪青少年一同走過難行的路」。
康喬說,小學時同學都指她「不說話、不生氣、不害怕、眼神得人驚」,但其實她只是不懂表達。經神父及義工鼓勵,她在宿舍初碰琴鍵,發現彈琴可以「把我表達不了的抒發出來」,有社工指她的琴音較傷感,她也試過邊彈邊流淚,釋放堅強外殼下的靈魂。
以前「沒情緒」 學琴後懂流淚
惟她仍怕向親人打開心扉。弟妹現在與婆婆等一起居住,她卻情願住宿舍,除婆婆外,其他親人猶如「熟悉的陌生人」,她未願向家人訴說自己的情感,又認為「自己一個舒服點」。與媽媽有三四年沒見,說到與母親的關係,康喬坦言「仍未放下對她的恨」,也許十多年後會約她飲茶,現在卻未能做到。
坐在康喬身旁的社工黃姑娘直言「未見過康喬哭」,但於訪問期間,康喬數度淌淚,非因憶述小時的不快經歷,而是有關溫暖窩心的種種,如在東華三院兒童之家時的代家長,完美演繹了她心中的母親形象,「她很溫柔,有時就只給我一個擁抱,不用說話」。外婆更佔據康喬心中的首位,從小到大,康喬都愛跟婆婆睡,「她每次都會輕輕拍我,哄我入睡,現在都是」;婆婆目不識丁,路牌車站名統統看不明白,但仍擔心外孫女探望她後不懂回宿舍,「如果我真的不懂,婆婆會二話不說陪我回去」,說畢,淚又奪眶而出。
幸有外婆愛惜 盼日後供養
今日文憑試放榜,歷經風雨的康喬沒絲毫擔心,反而勸勉考生,「放鬆點!不要被成績框住自己」,又指「成功的定義好闊,並非只有入大學一條路」。康喬預計自己未必能入讀大學社工系,但會報讀自資院校或副學位的社工課程,將來供養婆婆。她說,婆婆過得快樂,她便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