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之異世界：限制式寫作：自找「麻煩」練創意
【明報專訊】咦，你喜歡寫作，但不知道可以寫什麼？來玩寫作遊戲吧：
．不如試寫一段道歉的話，但不許用「對不起」3個字？
．不如把「光」、「細小」、「紫色」3個字詞，串連成一個故事？
．不如仔細地寫出自己對某人或某物的珍惜，仔細到讓讀者感覺到你對這重要對象的執著與保護慾？
讀到上面的創意寫作題目，你可會生起提筆接受挑戰的衝動，看看自己在題目設定的障礙之中，能寫出多動人或搞笑的道歉宣言？或者描寫「珍惜」的心情時，能否真的使讀者為你重視的對象與情感而揪心？
100個練習 4類限制
前述這些題目，啟發自美國作家Alice LaPlante的Write Yourself Out of a Corner: 100 Exercises to Unlock Creativity一書。每次到英國或美國逛書店，我都會特意到店中的創意寫作專區找關於寫作技巧、創意寫作教學方法與創作心得的書。這些年來買下不少練習書，Write Yourself Out of a Corner是其中之一。書中有100個寫作練習，作者設計練習時，納入4類不同的寫作限制：
一、限制可用的資源，如不可以用某些字。
二、指定使用某些資源，如必須使用某些字或者元素。
三、指定程序，如必須按照指定步驟寫作。
四、指定成果，如完成作品必須達到指定效果。
在每項寫作練習裏，作者會先介紹一些名家作品或寫作元素，然後提供指引，讓讀者按步驟練習用3種不同的第二人稱寫作、描寫哀傷或絕望，或者由人物的衣物、犯罪小說、特別情景入手，練習設計劇情、把玩文字、鑽入情感深處再用具體方法呈現。每項練習都有作者的作品樣本，大家可看見在練習設定的障礙賽中能達到怎樣的文學效果；練習收結亦提供寫作小貼士，提醒讀者之後可以如何應用這些技巧，或書寫相關題材時應要注意什麼，幾乎就是可以讓人獨自在書房裏進行的寫作課。
直觀以外闢新徑
反而走更遠更深
你也許會問：創意寫作不就是自由創作嗎？為什麼Write Yourself Out of a Corner會像學校作文一樣指定題目，還要定下限制，不許這樣、必須那樣？這些其實都是創意寫作教學常用的技巧，讓學生寫作時必須使用特定技法，或者「逼」他們找出新的寫作方法。經歷過如此過程，我們會發現自己脫離了平常的寫作習慣，試用新的寫作工具，說出一些單憑天馬行空反而不會想到的故事。慣常、直觀的道路無法通行，才能迫使我們發掘新出路，這就是創意寫作練習的力量。
很多時候，公開發表作品的作家也是在各種限制之中用不同「命題」寫作。這些年來，向我約稿的編輯問過我，可否寫一篇關於父親節的散文、不超過300字的看圖作文、關於新蒲崗石栗樹的小說？和我合作寫歌劇的作曲家問過，可否寫出8句很好笑的口語對白，讓角色在台上營造出紛擾、喜慶的婚宴氛圍？有時我甚至會給自己設限，像是因為不喜歡「對不起」這3字的粵語演唱讀音，而要求自己寫歌劇《兩個女子》劇本時，無論女主角怎樣道歉都不能用上「對不起」3字。結果呢？那是比我想像中更動人的一場道歉戲碼，因不能直說「對不起」，我動用了其他更細緻的方法，讓觀眾看見角色的內疚、後悔、自責與慚愧，這些成分加起來，就是真誠的「歉意」。
你看！限制有時反而讓我們走得更深、更遠。
■黃怡
(英國倫敦大學國王學院英語文學碩士，現任創意寫作導師、香港電台節目《開卷樂》主持。曾獲香港藝術發展獎文學新秀獎，2023年代表香港參加美國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劃秋季駐留，近著有小說集《擠迫之城的戀愛方法》)
文：黃怡
圖：spukkato@iStockphoto、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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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74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