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看文史：體（tai2）育（juk6）
【明報專訊】這屆奧運，聽得最多的除了獎牌得主，還有「香港精神」，官員甚至運動員都掛在嘴邊。腦拙如筆者倒不明白有哪國奧運選手會沒有這種「香港精神」，以至每聽此詞都聯想成心理暗示甚或邏輯學的廢話謬誤——挑明點說，體育本質之一不就是練就堅毅？
毅
經過首四天比賽，不得不認錯：看到國家隊女籃、女排、女水(球)、體操男團皆斷送好局(僅女排那場終險勝)，然後國民苛責聲不絕——那邊廂港劍大師兄張小倫在江旻憓奪金後轉貼梗圖「香港人OT唔會輸」，「香港精神」似有其據。不過更矚目的是日本足籃排代表隊，滿滿動漫式熱血——但這份堅毅已極少如上世紀般自詡「大和魂」。體育現時屬休閒活動，古代的雛形卻性命攸關：射箭、馬術(六藝射御)、角牴(摔跤)、擊鞠(馬球)以至古希臘奧運項目本就是軍事技能，離不開意志磨練；而現在最受歡迎的足球，雛形蹋鞠更是漢代名將霍去病在缺糧下依然堅持的練兵方法(《史記．衛將軍驃騎列傳》)，亦正是如此才練就不敗之師。
禮
張家朗衛冕後，倒看到更貼地的「香港精神」——登上外媒的菠蘿薄餅之亂。群體內部戲謔興許可博人一粲，衝到敗者社交媒體抬槓的氣度，則頗有由勝者主導論說的成王敗寇味道。理論上傳統追求「勝而不驕」(《商君書．戰法》)以免陷入不利，而對我等塘邊鶴而言，更受用的應是《論語》「以直報怨」，持平地以事論事足矣——不禁反思中國人愛延伸地羞辱他人家人乃至文化的劣根性。而若說體育禮儀，中國本應無出其右：早在周代，士大夫必修的射箭已有繁複禮節(《詩．行葦》)及階級意義(《禮．射義》)，直至明清射禮仍是朝廷祭祀一部分。不過對於每四年忽然關注體育的百姓，說什麼禮儀精神，都不如獎牌激蕩人心。
陛
女乒團四強日本對德國，觀眾席傳來奇妙的聲音：有廣東話呼「日本好波」，也有普通話齊喊「德國隊加油」(說不含家國情仇你也不信吧)。縱然奧運憲章列明要政治中立，「台灣加油」海報強搶風波、男羽雙中華台北奪金後央視再度不播頒獎，都變得理所當然。近年高官貴冑常說「有國才有家」，儒家先哲的看法倒不同，孟子說「國之本在家」，《禮．大學》名句「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以至《論語》其父攘羊、《孟子》帝舜負父而逃，都是先家後國，孔子更說「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國家昏暗不如歸家。只是在帝制「獨尊儒術」後，政權強調「君臣」先於「父子」的綱常，國(君)漸變成知識分子的首要事奉目標。
■葉雨舟
書呆子一名，喜歡反思中日韓歷史文化的種種，希望東方社會能重拾對東方文化的認識。
文：葉雨舟
圖：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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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719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