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歪：走上歪路不是錯
【明報專訊】王遠杰(歪歪)初時將節目命名為「歪路」，只因想「食字」，當他梳理經歷，卻發現這些過去都為成長帶來影響。他說人往往在事後才明瞭「歪路」的意義，有如網上金句錄，全部記下不會令人活得精彩，「很多事情都是要用自己的經歷印證，當自己行過並轉頭回望一切，才會有那種體會——這便是『歪』的意思」。
不斷兜圈 都是重要記憶
無論是主持電台節目，還是在社交平台分享感受，歪歪總讓人「笑歪歪」，直率活潑的外表之下，他很愛在壞情緒中不斷兜圈，走上「歪路」，「用一些角度去看(事情)，令自己很辛苦，把事情消化後，才發現都是不必要的痛苦。」
縈繞歪歪心頭的「事情」，其他人看來並非什麼緊要事：他期望髮型師改善遲到問題，對方總是嬉皮笑臉不改善，他再三妥協並為對方找藉口「可能髮型師都會『例遲』」、「不要no show(失場)就算吧」，直至朋友提醒才明白可另選髮型師；某次與友人出席活動，他被現場數名攝影師誤認作歌手林家謙並要求合照，他告知對方認錯人反遭責罵，友人覺得是笑料一則，他卻久久放不下攝影師的負面情緒，對自己被無理指罵委屈不已。
雖說在歪路上兜圈無益，但無論好事壞事，對歪歪而言都是重要記憶。他兒時有寫網誌的習慣，每天放學會記錄當天的事情，如被老師責罰、抱怨……只是踏入職場後，工作挫折、生活壓力、不懂處理的問題不斷堆疊，他漸感迷失，甚至懷疑自己是否適合當DJ，「大人的生活太忙，無法承受那麼多事，若每件事都要寫不就沒空了嗎？加上長大後的思想與感受變得複雜，更難寫出來」。他不再相信文字的力量，一度放棄了記錄生活的習慣。
迷失歪路上 要記得look up
被重重無力感包圍的歪歪，在踏入職場不久後的2019年跑到澳洲悉尼旅遊，一趟跳傘之旅，竟成他重拾文字的契機。他在飛機上畏懼不已，跳傘教練教他昂起頭：「Look up, okay? It's safe! Elegant, alright?(抬起頭看看吧，很安全的！保持優雅，行嗎？)」他聽指示昂頭觀看藍天的一瞬，教練便帶着他從高空躍下。經過一番咀嚼，他從教練的話語中悟出道理，「面對恐懼、很大的壓力時，我們常忘記要look up，昂頭保持優雅(的姿勢)。望着天空最美的風景，你便有那份優雅與從容。常言道『天跌落嚟當被冚』，就算從天跳下來，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
歪歪後來把這次跳傘經驗與感受寫成文章，頓感舒暢不少，漸漸重拾與文字結伴的習慣與樂趣。跳傘已是4年前的事，但教練的提點仍深印於他的腦海，「look up」更成了他當下的處世之道——工作或其他事情遇上困難，都要從容面對。
記錄錯事 尋回尚未歪掉的自己
人愈大，要面對的處境愈複雜，歪歪主持的電台節目《那天我走上了歪路》以童話《糖果屋歷險記》作開場引子：被女巫抓起的兄妹靠撒下麵包屑尋回返家之路。他形容記憶如同這些麵包屑，是幫助我們找回自己的線索，卻又會被小鳥吃掉，容易丟散遺忘。他懼怕失去記錄生活及消化情緒的習慣後，連認清自己的能力也慢慢喪失，「日復一日，便發現不再懂得如何表達自己、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歪歪表示主持及出版《歪路》的初衷，也是為了記錄人生，趁自己仍然記得之時，訴說發生過的大小事情。
在歪路上跌碰多了，歪歪受夠困於情緒的痛苦，他找到不再走歪的方法——當壞情緒再度來訪，他學會問自己兩道問題：首先問「是我錯嗎」？不是的話，再問「有沒有我需要負責的部分？」兩個答案皆非時，他便知道是時候放下。
所有的路不會白走
「當人生一些事情不斷重複，你便會慢慢了解自己，只要你尚未解決問題，它仍是會『換個樣』找上門。」歪歪面對不同人生交叉點時，也常常繞錯路。他小學時參加諸多課外活動，羽毛球、珠心算、口琴等都愛參一腳，然每項皆是「半桶水」；中學時既參加中文辯論隊又玩劇社，活動時間「撞期」仍決定同時參與，結果劇本寫不好，辯論技巧亦無甚進步。升上大學，他長成「全部都要」的大人，做雜誌社兼職、參加劇社、上莊、拍拖……分身不暇，最終落得女友喊分手、演出前10天遭換角的下場。歪歪因為不懂取捨，事事做不好，卻因不自知以致類似結果不斷重演。歪路走多了，認清過去太貪心，他終於學會從錯誤中審視自己。
7月書展期間，歪歪出版《那天我走上了歪路》，寫下受過的傷害、做過的錯事等，英譯書名為「Not a Wrong Path」，意指歪路絕非「錯誤的路」，走過不同的歪路反而有助成長，未來學懂走上正確的路，「所有的路都不會是白走，就算是歪路也不是錯誤。只要事後願意反思、消化、梳理，都會很有得着，會很感恩(自己)曾經走過一條錯路」。
◆愛閱讀，愛陳慧
歪歪愛閱讀，陳慧是他其中一個喜愛的作家，尤其喜愛她寫生活瑣事，「那些生活片段，我、你與所有人都一定見過，但我們看見那些畫面不會有太多想法。她卻能捕捉這些生活的畫面，跟你說一些道理」。他寫作時亦着重描寫意象，喜歡婉轉表達感受，「寫作時能營造一個畫面給讀者，代入當中的氣氛，(文字)是很有力量」。他舉例，如想表達「所有難過都會過去」，比起直白描寫，若寫成「一張被單在陽光下變乾，重新變得輕盈，飛揚於風中」會更具感染力。
文：賴小苡
圖：黃志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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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65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