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讀書法：「有意識就會行動」
【明報專訊】「當有意識的時候，你就會行動，我覺得是這樣的。」楊思琪說改變可以來得突然，譬如遇上衝擊。中五那年在校外中文演講比賽結識傳統名校生，三數個女生交換了聯絡方式，偶爾在社交媒體上看到對方的動態，一張張海外交流和外地旅遊的照片，讓她意識到與同齡人的距離，成長的帷幕就此展開。
研佳作考試報告 了解差距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為了進一步了解差距，楊思琪開始上網找名校學生的作文佳作閱讀，亦會翻看考評局的試題專輯，比較歷屆考生表現與其作答試卷的差異，發現了自己的能力並非頂尖，縱使她在校內穩居六年中文科第一，經常獲選代表學校參加校外比賽，也會在不同得獎名單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它(這些經歷)告訴我『你做得到』，然後你會願意做下一件事，再一步一步成長」，正面的體驗和師長的鼓勵讓她建立自信。就算現在讀大學，看見身邊同學截然不同的家庭背景和學習資源配套，她還是保有這份信心，「會覺得『好啦，人生都是這樣一步一步行出來的』」。
楊思琪在內地小學畢業後到港升讀中學，彼時因未辦妥身分證而遲了入學的她，還為無故延長的「假期」暗自高興。在香港相對輕鬆的課業壓力和競爭環境下，楊思琪有較多時間和空間做喜歡的事——閱讀，她大量地閱讀，小說、漫畫、散文，乃至電影、電視劇都在她的觀看清單，這份自由提供了一個豐沃的土壤培養她對語文的興趣。
追看網絡小說學埋「伏筆」
小學為了獲取師長稱讚，楊思琪曾看《紅樓夢》、《簡．愛》、《咆哮山莊》等經典名著，但「其實看完都不懂看了什麼」，長大後則學會參考別人的推薦，揀選適合的書。她讀得很廣，如本地網絡小說作家「橘子綠茶」和「有心無默」的驚慄小說系列、台灣作家龍應台的散文、日本推理小說作家東野圭吾的代表作，也讀過外國文學小說《追風箏的孩子》、奇幻文學小說《冰與火之歌》系列等。楊思琪閱讀後喜歡與家人和朋友分享得着，因為每個人在同一部作品學到的事及引起的共鳴不一樣。她更着迷的是透過作品與創作者產生連繫，「有種跨越時間與空間的限制，跟作者進行了一次溝通的感覺，很奇妙，也是我很喜歡的事」。
「我也看網絡小說，雖然有人認為那些文章『沒有營養』。」楊思琪表示，網絡小說讀來輕鬆、沒負擔，用語較貼近日常對話，她讀得很快，是很好的娛樂。所謂「沒營養」，重點在於如何選擇，她特別欣賞內地網絡小說作家「老鷹吃小雞」，「他一章能寫兩萬字，其他作者一章大概二三千字，最誇張的是他一晚能更新五六章」，對方的高產量讓她佩服不已，更驚歎的是內容「含金量」極高，不論情節推進、伏筆佈置等，都未有因篇幅長而散亂或不合邏輯。後來她嘗試挑戰對方的寫作速度，並將寫小說的思維放進日常寫作，「我會想怎樣寫才可吸引讀者，並嘗試在文章埋下伏筆，或採用不同的修辭手法，讓老師有興趣繼續讀下去」。
按個人特質選擇文體
回到應試寫作，楊思琪建議同學選擇文體前先了解個人特質，例如有些人不適合寫記描抒，「(記描抒)首要察覺並表達情感，擁有共情能力」。她說班上曾有男同學寫記描抒文章，往往只能敘述事情發生與經過，毫無情感與立意可言，「但他認為已在文中表達了情感，覺得(故事)讓人很感動」，令人感到無言。反之，那男同學的議論文能做到合理推論，並引用適當的例子，與寫記描抒的表現無可比擬。
至於她，初中一向寫記描抒，因議論文要背例子、看新聞，覺得很麻煩，但後來發現若題材或寫作方向不合評卷員口味，分數則難以得到保證。衡量風險後，終決定在高中開始操練議論文，原因是「毋須構想故事情節，亦不用思考該如何描寫，只需要例子、拓展，加入背後想說的道理或思想便可得高分！」
楊思琪興奮地分享寫議論文的好處，然而她也曾經歷轉軌道帶來的「陣痛」，「記得第一篇議論文只取得50多分，老師說文中毫無例子，只在『吹水』」。為了守護中文科第一的位置，她決心鑽研議論文技巧，認真看待老師派發的議論文寫作，每次都當作是考試來完成，花了些心思和時間摸索與適應，終於掌握要點——有論說框架，以及精準加插例子與解說拓展思維，「更高階的是做到論說有層次，例子的運用能涉及古今中外四個範疇」。
儲例從興趣及新聞入手
楊思琪表示，同學可從感興趣的範疇着手，例如喜歡音樂的，就了解不同樂隊或樂手的故事；喜歡打機的，可以了解遊戲人物設定參考了什麼歷史人物或故事；喜歡聽故事的，可以記下寓言故事和寓意。她亦建議同學多看新聞，不論是本地、中國內地，還是國際新聞，多增加見識，並了解不同的社會或國際議題，包括戰爭、環保、女性主義運動，「其實(寫議論文)就是將自己看過的、吸收過的知識連繫及應用在文章的過程」，她總結道。
就如她在卷二應考「無愧的選擇」一題的結構層次，「由小至大寫」，劃分了個人、集體及國家世界三大層次闡述。在個人層面上，引用了獲諾貝爾醫學獎的中國藥學家屠呦呦、有「雜交水稻之父」之稱的中國農業科學家袁隆平和被世人稱為「白衣天使」的南丁格爾作例子，講述那些擁有理想、堅守崗位的人應當無愧於心；在集體層面上，引用了韓愈〈師說〉寫當時士大夫羞於從師的社會風氣、上野千鶴子《厭女》寫男性主義對女權的壓迫，以及內地新聞報道有初中生涉嫌欺凌虐殺同學一事，指出因怯懦或隨羊群心態而未有為公義發聲、選擇啞忍的人到生命盡頭必心存愧疚；在國際層面上，引用了二戰時期德國的惡行、日本將核污水排出海洋等，帶出人們須持守正義、不偏向錢權名利，方能無愧於心的論點。(見另文)。
「學校不會告訴我們的……」
「語文是我探索世界的工具……閱讀就是幫你經歷其他人的生活。」楊思琪明白到自身視野的限制，說中學生的人生閱歷有限，對某些道理或難以完全明白，但透過閱讀可以看到別人的生活方式，以及對生命的感悟。
除了書本，她亦會到各社交平台閱讀不同人分享的貼文，讀過已婚婦女誕下三胎後丈夫出軌、社會新鮮人遭性騷擾被無故辭退欺凌等經歷。「這些學校不會告訴我們的……閱讀這些人和事，我知道原來有這些事發生，它展露了社會的黑暗面，讓我知道很多事並非理所當然，這個世界不如想像般的美麗。」楊思琪慶幸閱讀讓她看見更大的世界，「令我提前知道日後可能會遇到這些不公不義的事，讓我清楚有這些可能」。
從萌生想要見識外面世界的想法，到今天考上大學，站在更高的位置看更遠的風景，楊思琪並未忘記如何一路走來。「Where there is a will, there is a way」(有志者事竟成)，這句話給她勇氣突破自我，盡力成為想要成為的人。在訪問中她再三強調要跟對她說這番話的人道謝——教導她6年的英文科老師兼高中班主任梁佩詩。「中三那年是梁老師提醒我不要把校內的成績類比別人在外面的成就，那是一顆種子埋在我的心中」，她還感謝中文科老師李伴培、妹妹和父母，未曾忘記成長路上給予過幫助的人。
文•鍾美㼆
圖•黃志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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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笈中文 第14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