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價講：跟孔子學做人——學而時習之
【明報專訊】今天我們常說要「學習」，父母要求小孩努力學習，教師要求學生勤奮學習，成年人強調終身學習。可見「學習」二字一直縈繞身邊，但我們又是否明白這二字的真義呢？
孔門的第一緊要事
《論語》是一部語錄體典籍，什麼是語錄體？一般而言，乃是學生對老師言行的紀錄。《論語》全書20篇，共有486章。全書第一章如此說：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孔子指出，學習了便要按一定的時間去實習，不也高興嗎？有志同道合的人從遠處來，不也快樂嗎？人家不了解我，我卻不怨恨，不也是君子嗎？這裏要關注的問題頗多，本文只注意「學而時習之」一項。
這是《論語》全書第一篇〈學而〉的第一章，錢穆《論語新解》於「學而時習之」條下說：「孔子一生重在教，孔子之教重在學。孔子之教人以學，重在學為人之道。本篇各章，多務本之義，乃學者之先務，故《論語》編者列之全書之首。又以本章列本篇之首，實有深義。學者循此為學，時時反驗之於己心，可以自考其學之虛實淺深，而其進不能自已矣。」錢穆所論可謂知言矣，次列為第一章，必然有編者的深層意義。
在孔子門下求學，要學的事情有很多，但最重要的是願「學」。學些什麼呢？今天，我們回到學校上課，打開課本，滿滿的學科知識，學了便彷彿很充實。3000年前的孔門，學的似乎十分簡單，那便是「學為人之道」。這很原始，卻是求學的根本。
「學」與「習」是什麼？
我們時常連用「學習」二字，說多了，便習以為常。其實，「學」與「習」是兩回事。每天回學校上課，老師講授，學生接受，這只是「學」，「學」的時間畢竟有限。課本裏海量的知識，以及堆積如山的補充工作紙，都是「學」的知識來源。
「學」能否有所成，關鍵在於「習」。宋代朱熹注：「習，鳥數飛也。學之不已，如鳥數飛也。」他的注釋甚為形象化，指出「習」像是鳥拍翼展翅學習飛翔，這個過程不是一蹴而就，而是要勤加演練，方能學之有成。朱熹說的是一般鳥類學習飛翔的過程，如果是生長在北大西洋島嶼的白頰黑雁(barnacle goose)則不然，雛雁出生3天左右，便要選擇從鳥巢所在懸崖跳下來，還是餓死在巢中，命懸一線，莫過於此。
學生時常會問，為什麼功課這麼多？這便是「學」而後「習」。在課堂上細聽老師的講授後，恐怕學之不固，必賴習作讓學子反覆溫習，才能使課堂所學得以明瞭，學問知識方能鞏固。有沒有好好溫習，足以影響考試成敗，這些都是「習」所使然。
快樂的源頭：學有所成
運用老師所傳授的知識，持之以恆的練習，解決了一道又一道的難題，自必感到高興。為什麼能夠學有所成？不單要「習」，而且要「時習」，即持續地練習。例如數學練習，做一次足夠嗎？當然不夠。兩次還是三次才足夠？持續練習才能使運算技巧熟練，熟能生巧，才稱得上是足夠。
快樂很簡單，也很不簡單。「學而時習之」後，能夠「不亦說乎」，乃是學有所成而得到的快樂。老師講授閱讀文章的方法，學生遵循指示，多次練習，最後掌握了應考的竅門，看見文章便已略知解答方法，豁然開朗，學有所成的喜悅由此而來。
■潘銘基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教授，著有《孔子的生活智慧》、《孟子的人生智慧》、《字書裡的動物世界》、《孔孟以後的孔孟》等。
文：潘銘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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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65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