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金句．人各有志：富貴如浮雲
【明報專訊】人生在世，各有目標，追求着不同的價值。有人追求名利財富，有人追求長壽健康、溫暖家庭……也有人追求品德道義。至於你，又在追求什麼？
丹青不知老將至，富貴於我如浮雲。
——唐?杜甫〈丹青引贈曹將軍霸〉
◆語譯
醉心繪畫，全然不知自己變老；
至於富貴，就當做天上浮雲吧。
◆出處和背景
杜甫，唐代詩人，他的詩，愛國愛民，反映社會現實，被奉為「詩聖」和「詩史」。曹霸，唐代畫家，念到曹氏祖先曹丕不念親情，逼害兄弟，於是引以為戒，決意放棄入仕，改為鑽研繪畫，甘於過着平淡的生活。
◆內容分析
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有人熱中品德修養，有人追求升官發財，也有人主張「茍利國家，不求富貴」(《禮記?儒行》)。孔子就說過，他發憤學習時會忘記吃飯，高興起來忘記了憂愁，不知道老之將至。在孔子眼中，「朝聞道，夕死可矣」，學問的價值比生命還要寶貴。孔子又說：「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論語?述而》)夫子讚美弟子顏回求道意志堅定，吃粗糧、喝白水，彎着胳膊當枕頭，卻是樂在其中。孔子和顏回並非不求富貴，只是缺少仁義的富貴，就如天上的浮雲吧了。他們這種安貧樂道、好學不倦的態度，我們稱為「孔顏樂處」。
杜甫和曹霸，都是落泊之人，一個能詩，一個擅畫，可謂惺惺相惜。在他們眼中，功名富貴，都為等閒事，他們全心全意，都把精神放在藝術上的追求。當年李白見到老友杜甫日漸消瘦，於是說「借問別來太瘦生，總為從前作詩苦」。可見李白也懂得杜甫為寫詩而大費苦心，其他一切，都置之度外了。杜甫一邊讚美曹霸畫藝，一邊感慨他困頓潦倒，說：「但看古來盛名下，終日坎壈纏其身」。只要一個人的才華得以盡情發揮，即使放棄功名富貴，活得艱苦，那又算得了什麼？
◆應用與感悟
原來價值觀決定了一個人生命的高度。價值取捨，雖然人人不同；整體而言，仍有高下之別。或成仁取義，或求田問舍，孰高孰低，清楚明見。正如舊時筵席上陳列了魚與熊掌，只能選吃一樣的話，古人一定會選擇價值較高的熊掌。這固然是合理的抉擇，也事關一個人的素養和眼界。當杜甫攀上泰山絕頂之上，胸襟拓闊了，自然而然吟詠出「一覽眾山小」的詩句。荀子說：「志意脩則驕富貴，道義重則輕王公。」立志高遠、安貧守道的人，斷不會見利忘義，做出齷齪之事。《莊子》有一則寓言，惠子在梁國做宰相，莊子前往探望他。惠子擔心莊子覬覦他的相位，於是恐慌起來，發兵三天三夜，城內搜尋莊子。莊子卻好整以暇，來見惠子，說：「南方有一種鳥，名字叫鵷鶵，只會住在梧桐樹上，吃最好的練實，飲甘美的醴泉水。剛巧一隻鷂鷹叼着一隻腐爛了的老鼠，抬頭看見鵷鶵飛過，馬上發出一聲怒吼：『嚇』。難道你也想用梁國的相位來嚇唬我嗎？」莊子的意思是，惠子千方百計守着的功名富貴，他視如糞土。至於梧桐、練實和醴泉所象徵的高貴人格，卑劣的人又怎會懂得它的價值？
◆故事例子
齊人裝闊
每人價值取向不同，有人潔身自愛，也有人自甘墮落。《孟子?離婁下》有一個故事：齊人每天出門，總是吃飽喝足才回家。他告訴家裏的一妻一妾，說自己交結的都是有權有勢的人。妻子好生奇怪，平時穿門入戶的都不見有錢人，丈夫何來這許多貴友，於是悄悄跟蹤丈夫。只見他走到東郊墓園，向掃墓人乞取剩餘的祭品；不夠，又到別處張羅，一於吃到肚滿腸肥，酒醉飯飽才回家。妻子感到羞恥，回家後妻妾兩人哭作一團。這時丈夫醉醺醺從外面回來，還得意洋洋，耀武揚威。齊人企求的是富人大魚大肉的生活，至於如何達到，他並不介意。妻妾把畢生幸福都交託在丈夫手上，看見他這樣不爭氣，毫無羞恥之心，悲痛欲絕。
原來一個人只圖眼前利益，而失去了道義的約束，就會為所欲為。這樣發展下去，他連做人的尊嚴也失去了。世上有些人，的確為了獲取名利財富而不擇手段，甚至放棄親情、友情、道義和個人健康，也在所不惜。價值觀有誤，無法理性判斷，當然十分可惜。
■朱崇學：退休中學助理校長，教授中國語文、文學、歷史等科目；對中文寫作和文學創作的教與評頗有涉獵。
文：朱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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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57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