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天空：真真正正的才女
【明報專訊】【李清照】(1084 - 1155)
自號易安居士，北宋齊州(今山東濟南)人，作品輯成《李清照集校注》。
◆李清照二三事
知否？知否？易安詞成為流行曲
流行曲滲入作家金句，並不罕見；整首詞注入流行曲，則難得一見。說的是胡夏與郁可唯的《知否知否》(作曲劉炫豆，作詞張靖怡，後成為電視劇主題曲)，全首收錄了李清照的成名作《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詞云︰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此詞主題，大概是「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的宋詞版，寫李清照對海棠花經歷風雨後的憐惜。其中的狀物句「綠肥紅瘦」堪稱經典，這句讓16歲的李清照名動文壇。經雨水冲刷後，肥的是綠葉，瘦的是海棠，既形容活現，別樹一格，又另有寄寓，情景交融。侍女只道海棠依舊，才女則觀察入微，成為惜花人，對比鮮明。短短幾句，已叫人佩服不已。
相愛很難，恭喜她曾經擁有
《相愛很難》是另一首流行曲，起首「最好，有生一日都愛下去；但誰人，能將戀愛當做終生興趣」，道盡世情。相愛難，相知相愛，志趣相投則更難。才女李清照，遇到才子趙明誠，結成一段「金石良緣」，令一眾仍在尋找真愛的人非常羨慕。同學如果要引用一段動人的愛情故事，除了日、韓劇之外，更應該留意趙明誠與李清照這一對。
李清照18歲嫁予趙明誠，到她46歲時，趙病逝，接近三十年的婚姻生活，可謂幸福美滿。趙是著名的金石文物專家，專研古文奇字，與才女情投意合。李清照為趙明誠的書作序，她在《金石錄後序》謂他們「每獲一書，即同共勘校，整集簽題」；間或打情罵俏，比試文才，「言某事在某書某卷，第幾頁第幾行，以中否角勝負，為飲茶先後……」相對於現代婚姻，專注的是家用和家務，自是浪漫脫俗。
如夢令，一個快樂的畫面
《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是李清照的另一首名作，光看都令人感到作者的快樂，無憂無慮。我打算介紹此詞，取代才女中晚年時的淒冷作品，因為悲喜的對比太強烈了，於心不忍。其詞云︰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
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按詞意推算，年輕的才女與友出遊，樂而忘返。到記得要回家的時候，大家仍很沉醉，歸路難辨。誤闖誤撞，反而遇到特別的風景(藕花深處)，就此成就一個很有動感的快樂畫面︰大家爭相用力划動小船，不意驚動了水中鷗鷺。此詞重點，自然不是人類的打擾，而是要用畫面說話，表達人與自然已融為一體，獨樂遠不如與眾同樂。
狀物寫景，是李清照的拿手好戲，同學不妨留意李詞的「畫面感」，轉為自己的寫作技巧。我想，易安居士一定甚感安慰。
◆《聲聲慢．秋情》的現代意義
景物依舊，人面全非
在文學作品裏，經常會作景物與人事的對比。景物即使與時遷移，四季也不過是春夏秋冬，一年之內，便可看盡變化。因此，景物變化畢竟只是一種循環。人事的變遷則不同。
在《聲聲慢．秋情》裏，李清照面對的是生離死別，國破家亡。景物沒有改變，候鳥依然南來，深秋仍舊時暖時寒。北宋滅亡，李清照南下後，夫君趙明誠不幸去世，國與家人事全非。
從小學升上中學，從中學升上大學，從大學走到社會，人來人往，川流不息。我們會追求一些自己未嘗參與的活動，然後會慶幸自己有着嶄新的體驗。不過，在絕大部分情况下，我們做着相同的活動，不同的只是身邊人。升上中學後，同樣是午膳，但旁邊的不再是六年的小學摯友。升上大學後，一起逛街的不再是一起走過DSE路的中學戰友。來到社會工作，吃着飯後甜品的可能已經是公司的同事。午膳、逛街、吃甜品依舊，但身邊人不同了，也是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只能倚靠回憶尋回昔日的感受。憶昔總是美好的，但不要忘記，過去的始終不會再回來、不會再出現。回憶有苦也有甜，能夠趨甜避苦，如此人生也不錯。
孤獨的感覺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李清照守着窗邊，孤單的一直等到天黑！沒有了夫婿趙明誠的日子，李清照是何等的寂寞。這是一種孤獨的淒清的感覺。文學作品大多源出於作者的孤獨，良朋共聚歡天喜地而產生的文學作品不是沒有，但終究並非文學創作的主流。
獨處之時，可以讓自己好好的沉澱下來，想想近日所發生的事情，繼而援筆直抒胸臆。英國作家奧利維婭萊恩(Olivia Laing)《孤獨的城市》寫的是一個時代的孤獨。哥倫比亞作家賈西亞馬奎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百年孤寂》看到的是家族的孤獨。日本作家村上春樹《挪威的森林》說的是少年時候的孤獨。文學作品所描寫的不必全數是作者自身的投射，然而孤獨作為其中母題，卻是人所共見的不爭事實。
說起「孤獨」二字，腦海裏總是泛起淒涼之感。然而，獨處的時間對人類十分重要。獨處可以使我們從不同角度思考問題，考察周遭發生的一切。同時，創作的火花也多在獨處的時候出現。人生難免有孤獨的時刻，學會如何與自己獨處，深入地了解自己，在重新出發之時，便能更大程度上提升自己的能力！
■蒲葦：著作包括《中文科文憑試活用筆記》、《我要做中文老師》、《說話考試不離題》、《DSE中文科16課必考文言範文精解》、《一本正經學成語》系列、《一本正經學古文》等。
■潘銘基：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教授，著有《孔子的生活智慧》、《孟子的人生智慧》、《字書裡的動物世界》等
文：蒲葦、潘銘基
插圖：鍾錦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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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57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