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金句：愛不以理 適是害人
【明報專訊】愛惡之情，人人皆有。一般人總會厚待所愛的人，又會苛待自己討厭的人，這都是不合理的態度。
◆愛人不以理，適是害人；惡人不以理，適是害己。——清?魏際瑞《伯子公文》卷八
◆語譯
偏愛一個人，卻不顧合理與否，正是害了人；憎惡別人，卻非出於正理公心，也是自己害自己。
◆出處和背景
魏際瑞，明末清初的學者、文人、法學家，對禮制和律法均深有研究。文學上他與其弟魏禧、魏禮合稱「寧都三魏」。
◆內容分析
愛與惡是人類的兩種基本能力，愛得合理，恨得合理，是人類創造幸福、戰勝邪惡的大智慧。但兩者同時是一般人難以駕馭的情感，因為它們容易偏離理性的軌道。愛，流於溺愛；惡，流於怨惡，就會失掉了理性，所謂「夫愛之則不覺其過，惡之則不知其善」(《後漢書》)，結果誤己累人。一般人老是偏幫所愛的人，刁難討厭的人。例如「直升機父母」親手造成似愛之虐，對子女愛而不教，事事偏袒護短，處處為子女強出頭，最終孩子患了「小皇帝綜合症」，失去了獨立處事的能力。更有人把討厭的人視為眼中釘，不問情由，鐵了心除之而後快，結果疏親慢友，只落得失道寡助的下場。故此，愛惡之情帶有不確定性，愛非其道，惡直醜正，到頭來適得其反。愛惡既然不足信賴，所以我們要講「理」。「理」不同於溺愛、怨惡的主觀武斷與不可告人，它強調公平性和普遍性。彼此公道合理，故人人平等；人人心同此理，故清楚明晰。我們經常說做事要揆情度理，可見愛惡之情，也要借助理性加以調節。
◆應用與感悟
首先，為什麼愛非其道反致害人？試看《左傳》首篇鄭莊公母親姜氏的故事。她寵愛幼子共叔段，一再為他向鄭莊公求取封邑，幫助他擴大勢力。她的無理縱容，讓共叔段變得野心勃勃和失去理性。最終他多行不義，發動叛亂，自取滅亡。可見溺愛愈甚，等同於姑息養奸。其次，為什麼對待別人好惡殊方，又會害了自己？我們看看諸葛亮〈出師表〉的幾句話：「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內外異法也。」諸葛亮勸勉後主對待下屬，不宜單憑主觀愛惡，導致親疏有別；賞善問責，必須一視同仁，平等對待。只有這樣，君臣上下，才能團結一致。反觀後漢所以傾頹，正是君主「親小人，遠賢臣」的緣故，愛非其道，惡惡從短，終至自食惡果。諸葛亮特別強調「平明之治」這個關鍵。所謂「平明之治」，正是公平和明晰的正理。愛憎之情，純然出於公心，並符合明確的準則，這才是待人處事的不二法門。
◆故事例子
「鄒忌諷齊王納諫」
反過來看，身邊人的偏愛，往往導致偏聽，結果我們身受其害。同學大多讀過《戰國策》「鄒忌諷齊王納諫」這個故事。齊國謀士鄒忌自以為身材高大，容貌出眾。一天早上，他穿上華服，照着鏡子，問妻子他跟城北徐公誰更美麗。妻子回答徐公自然比不上她的夫君。城北徐公，是齊國的美男子。鄒忌有點不相信，於是又問小妾。小妾也是同一答案。第二天，有客人來拜訪，鄒忌又問客人同樣問題，客人也是這個答案。又過了一天，徐公前來拜訪。鄒忌仔細端詳，自己壓根兒貌不如人；又拿鏡子照照，更覺得自己遠遠不及。晚上，他躺在牀上細想這件事，懂得偏愛誤人的道理。妻子的私愛、小妾的敬畏、客人的恭維，都蒙蔽了他的眼睛。於是鄒忌連忙拿這件事來游說齊威王，說大王姬妾成群、臣下眾多、國內百姓無數，出於私愛也好、敬畏也好、恭維也好，都是有所私，有所畏，有所求，由此看來，大王所受蒙蔽一定更厲害了。齊威王也是聰明透頂的人，馬上下一道重賞招諫的命令。當初群臣進諫，門庭若市；後來打算進諫的人，已無話可說了。故此，偏聽容易使人受到蒙蔽。倘能接納不同意見，我們當可變得客觀，並獲得更多公平、公正的信息。
■朱崇學：退休中學助理校長，教授中國語文、文學、歷史等科目；對中文寫作和文學創作的教與評頗有涉獵。
文：朱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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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574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