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篇章：跑步的體悟——劉裘蒂〈跑道〉
【明報專訊】〈跑道〉是台灣作家劉裘蒂未滿20歲時的作品，本文藉記敘跑步時的見聞與其他人的互動，帶出對人生競奔爭勝的體悟。其中描寫人物及景色的技巧乃至體悟立意均值得我們借鏡。
■//描寫動作/
參考作者怎樣傳神又細緻地描寫起跑動作：
◆文章(表)
看準了一個起點，我便兩袖兜着清風跑將起來，
儘管沒有鳴槍的口令以及起跑前的張力，我仍舊感覺到像兔子躍出柵欄，奔向覆滿視野的綠意時的那種快感，而且一種動感的頻率把我推向速度的行進，
先是腳掌隔着運動鞋底接觸到泥土的質感，
隨後兩手握着拳頭似鐘擺交替晃動，
而當髮際吮到風的鼻息，爬梳成一股悠長的紋理，彷如一切的牽掛、思慮都「拋在腦後」。
我覺察到自己正帶動空氣，輕風恣意地從衣襟、袖口鑽入，搓揉肌膚，遂為自己的奔馳而起了莫名的感動。
◆學習重點(表)
•「兜着清風」正能描寫風鑽入袖子的感覺
•「像兔子躍出柵欄」，比喻為靈動而跳躍力強兔子正表現到作者的起跑動作
•若改為「老虎」躍出柵欄，則予人富氣勢之感，與此處欲表達的快感略有不同
•再由「腳掌」描寫，細緻描寫腳掌能感受到泥土的質感。同學寫行山、走路，也可想想腳掌會有什麼感覺
•以「鐘擺交替」比喻起跑時手部的擺動，相當具體
•「吮」為用口吸取之意，起跑之際，似乎頭髮也活起來，能感知事物
•「爬梳」有整理紛亂事物之意。起跑之時，風像是梳理頭髮(我們可以想像跑步時風吹起頭髮，令本來下垂的頭髮拋在腦袋後面)
•以風爬梳頭髮，又寫風使一切煩惱牽掛、思慮都「拋在腦後」，正是運用了雙關
•頭髮向有比喻煩惱之意，例如古人以「三千煩惱絲」形容頭髮，又如李白詩「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我們寫作，也可以頭髮打結，剪不斷、理還亂比喻內心的牽掛與思慮
•輕風「恣意」、「鑽入」、「搓揉肌膚」，運用擬人手法描寫風的觸感
•作者的用詞表達了起跑予她舒暢的感覺
■//描寫景色/
◆文章(表)
運動場邊的一列木麻黃以細細的針狀葉交織成一牆過濾網，把塵囂市鬧濾在外面，
稀薄的天色襯在它們纖纖的身段後，像墊了一張沉藍的紗絹，
我想高處樹杪必定有風，遠遠依稀可看出枝椏在搖動微雲，好像撥弄着晚霞的聚合。
若是雨晴後草坪漲滿稠稠的綠色，益發提醒人這是健美的春天——連跑道外圍錯落的白色鐵架都閃着精緻的水珠，極目所及宛如從水墨畫中擷取下來的一片乾淨。
◆學習重點(表)
•作者以「過濾網」比喻針狀葉交疊的形態，同時，她運用「交織」、「濾」這兩個動詞呼應這個比喻。同學運用比喻，也可留意動詞的錘煉
•塵囂的城市能過濾掉，形象地描寫木麻黃給人清新雅的感覺，濾走雜質(塵囂)
•天色如何呢？作者覺得像沉藍的紗絹
•寫顏色時，我們可多加形容顏色，能顯得更具體。例如此處不寫「藍」，而寫「沉藍」，正是夕日尚未謝幕時的天色
•不比喻為「錦緞」而是「紗絹」，正因紗絹輕薄，正好比喻稀薄的天色
•作者想像豐富，微雲被風吹動，作者卻想像為風吹動了樹的枝椏，而枝椏「搖動」微雲，「撥弄」晚霞。枝椏是長條形狀的，用這兩個動詞很是貼切
•綠色是「稠稠」，可以想像是深而濃的綠，而絕不是嫩芽初發
•「健美」一般形容人的體格，用來寫春天，正好形容雨後朝氣勃勃之感
•將眼前畫面的清新淡雅感覺，比喻為「宛如從水墨畫中擷取下來的一片乾淨」
■//人物描寫/
我們看偵探小說，那些名偵探總能透過觀察人物的外型、衣著打扮推敲出對方的職業和性格。而人物的衣著正能幫助讀者推敲人物的特質和性格。
◆文章(表)
有些看起來像上班族下班後來此活動筋骨一番，他們共同的特徵多半是一件汗衫緊貼着圓凸凸的肚皮，一條看來維繫不住的短褲下移動着一雙蒼白難得一見天日的腿；
也有運動衫上繡着唯恐人不知的「臺大田徑隊」大字樣的校隊選手，
◆學習重點(表)
•穿的是「汗衫」而非專業的跑衣
•「圓凸凸的肚皮」是中年、久坐在辦公室的特徵
•「維繫不住的短褲」，短褲不合身，可能是太久沒有把運動服拿出來了
•「一雙蒼白難得一見天日的腿」暗示這些人極少在戶外活動。若是經常在戶外工作或運動，便應是一身古銅
•用「移動着」來形容他們的跑姿，而不是「奔騰」，可知這些人跑得不快
•由此，作者便推測這些人是上班族下班後來活動一下了
•運動衫上繡的「臺大田徑隊」字樣，大到作者形容是「唯恐人不知」，正是自信的表現，也是誇耀自己的表現
●立意三問：競奔爭勝
◆1．什麼是
什麼是競奔爭勝？
•為了得到勝利，與他人競爭，努力奔跑
•勝利的相反就是落敗，正因勝利的名額不多，所以才需要努力，視他人為競爭對手
◆2．為什麼
為什麼競奔爭勝是好事？
•場上比賽有對手，為了爭勝，必然要付出努力，認真鑽研，令自己在某項專業的表現愈來愈優秀，同時，也能提升這個專業的整體水平
•旁人的進步也能激發自己的上進心，欲與之比肩的欲望化為動力
為什麼競奔爭勝不是好事？
•有勝便有敗，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但是落敗一方難免失落，甚至一蹶不振，忘記了自己在過程中的進步，忘記了因腳踏實地奮鬥而生的愉悅
•事事競爭，事事追求卓越、進步，活得計較、功利，心中難得平靜
◆3．如何
如何應對？
作者從跑步中得到的體悟，正能應對這種競奔爭勝的心態。我們跑步，不一定要為了爭勝。
1. 不爭
「其實沒有人會跟我搶跑道，沒有人能真正打敗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起跑時間，有些人先跑，有些人則先退出跑道。」每個人的目標均不相同，不必與人爭勝，可安於自己的速度，以平和的心境專注自己的腳步，可有餘興覽視周遭的景致。
2. 自己決定自己生活的目標和方式
「跑道並不限於那樣窄窄的一條，也沒有人規定你非得在畫好的線上循規蹈矩地跑。」
3. 為自己負責
「這就是跑道：繁榮中有一種孤獨。場外多的是旁觀的人，卻又都是插不上手的，他們頂多跌倒時好心扶你一把，卻不能替代你跑這一遭。我只能自己做自己的裁判，自己為自己計時。」
◆胡詠怡：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畢業，現職中學中文教師。尤好文字之美，亦慕夫子韋編三絕之勤。
顧問教師：胡詠怡
圖：資料圖片
[語文同樂 第545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