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2016年6月23日，歐盟第二大經濟體英國將公投決定是否脫離歐盟(即「脫歐」，Brexit)，挑戰歐洲人追求了60多年的「一體化」夢想。民調顯示英國民眾支持和反對脫歐的比率不相伯仲，皆因歐盟(European Union)成員國的身分有利有弊。從英國脫歐爭議，可一窺歐盟的特質。

■歐盟關鍵詞

1．移動自由

作為歐盟成員國，英國是《羅馬條約》的簽約國。該條約奠定歐盟的基礎，「移動自由」是該條約的精髓之一，保障歐盟成員國公民在歐盟任何一個成員國內游走、生活和(在大多數情�G下)工作的自由。

2．歐元區(Euro zone)

目前有19個歐盟成員國共同採用歐元為單一官方貨幣，稱為歐元區。歐洲中央銀行負責制訂歐元區的貨幣政策(如利率)。

歐元(紙幣和硬幣)2002年正式流通。不過，部分成員國如英國、瑞典和丹麥等沒有加入歐元區，維持貨幣自主。

3．歐債危機與歐豬五國

金融海嘯後，葡萄牙(Portugal)、意大利(Italy)、愛爾蘭(Ireland)、希臘(Greece)和西班牙(Spain)5個歐盟國陸續出現經濟危機，政府赤字和負債水平不斷上升，主權債務評級被降低，觸發歐債危機，外界將這5個於歐盟內經濟較弱的國家稱為「歐豬五國」(PIIGS)。債務危機在2010年爆發，主因是希臘急求巨額融資支付到期公債，以免債務違約，當時歐盟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批出1100億歐元援助希臘。其後愛爾蘭和葡萄牙也向歐盟求援。

2015年希臘債務危機再「爆煲」，歐盟與希臘政府就貸款條件多番拉鋸—希臘要取得貸款須厲行緊縮開支措施。民眾認為削減政府開支等措施令國家經濟更難復蘇，觸發反抗。2015年希臘政府決定公投是否接受歐盟條件，一度觸發「脫歐」危機。幾經談判，2016年5月下旬歐元區財長和IMF達成協議，提供總值860億歐元的貸款。

•歐債危機對英國影響

債務危機衝擊歐元穩定，經濟一體化下牽一髮動全身，歐盟任何一國的金融問題都會拖累其他成員國。2012年7月，英國《衛報》引述一份報告，指英國與歐元區國家的貿易與銀行關係高度互相依賴，加上國內經濟不振，英國是受歐洲經濟困境風險影響最大的國家。

■脫歐風波看歐盟

今日歐盟面對歐元危機、敘利亞難民潮及恐襲威脅，而迫在眉睫的英國脫歐公投，是當前最嚴峻的挑戰。英國是歐盟第二大經濟體，一旦公投結果通過和歐盟「分手」，將直接衝擊歐盟的實力。民調顯示，贊成和反對脫歐的比率相若。從雙方的理據，可探討「歐盟」作為一個區域整合組織，對成員國的利弊。

◆經濟效益

「歐盟成員國」身分對英國的重要，首先體現於低關稅─降低英國消費者的購買成本，同時促進英國的出口。歐盟是英國主要貿易伙伴，對歐盟的出口佔英國出口總額接近一半，而英國超過50%的進口來自歐盟國家。英國智庫「開放歐洲」假設英國脫歐後與歐盟及世界各地均建立有利的貿易協定，最好情�G是2030年，GDP會增長1.6%，但最壞情�G是不能達成協議而被孤立，GDP於2030年會跌2.2%。

支持脫歐

《華爾街日報》一篇報道引述經濟學家估計，英國脫歐後可與世界其他地方有「更自由的貿易」，經濟到2030年可以增長最多4%。BBC一篇評論文章指出，和歐盟「分手」後，英國可採取現時挪威與歐盟「相處」的模式。挪威不是歐盟成員，但與歐盟有雙邊貿易協議，可以進入歐盟統一市場，並在農業、捕魚業、司法和內政事務上，不受歐盟法律約束。不過這種模式的協商過程或需時數年。

支持留歐

脫歐的直接後果是英國對外貿易面臨更高關稅，不利貨品和服務往來，商品價格難免提高。例如汽車出口到歐盟的關稅為10%。現時英國產品要達到歐盟生產標準，脫歐或令英國出口商面臨歐盟質疑英國生產標準，而生司法爭執的風險。英國財政大臣歐思邦警告脫歐將令英國「自製經濟衰退」，財政部報告估算若英國脫離歐盟單一市場，只保留世貿(WTO)組織成員資格，2年後GDP會跌6%，樓價則會跌18%。2016年5月，英倫銀行亦警告若英國脫歐，英鎊或大幅貶值，失業率攀升，英國甚至陷入技術性衰退等。

◆主權

歐盟是具一定程度凌駕國家機制和職能的國際組織，各成員國維持主權獨立，但在共同利益事項上採取共同立場與一致行動。國際關係學者沈旭暉撰文指出，目前歐盟在人口勞工流動、對外經貿、金融管理、跨境執法及部分稅收上都有專門法例，令不少屬傳統「國家主權」的領域，被歐盟這「超國家」組織侵蝕。歐盟法院的裁決也凌駕於成員國的司法上，被認為有損國家主權。而英國在2015年向歐盟上繳約130億英鎊經費，歐盟用於英國的經費則約45億英鎊。

支持脫歐

倫敦前市長約翰遜(Boris Johnson)說希望看見英國與歐盟建立基於貿易和合作的新關係，大幅減少「超國家因素」(supranational elements)。英國脫歐最直接的政治後果是政府重新控制所有政策，即所謂「重奪主權」。

支持留歐

脫歐或將激起較親歐的蘇格蘭新一輪獨立訴求。從歐盟整合來看，英國退出歐盟，可能令歐洲其他反融合聲音乘勢而起，包括近年在法國勢力日增、高舉「疑歐」旗幟的極右政黨國民陣線。

◆移民和邊境管制

人口自由流通是歐盟核心精神之一。東歐、中歐和西歐的經濟發展水平有差距，加上歐債危機，英國吸引不少歐盟移民前來發展。根據英國國家統計局(ONS)數據，2015年英國淨移民人數(移入和移出相差)增至約33萬人；當中約27萬為歐盟公民。BBC引述ONS的數據，顯示2011年有230萬來自其他歐盟國家的公民在英國生活，而歐盟統計署數字顯示同年只有約71萬英國公民在歐盟國家工作。

敘利亞難民潮衝擊歐盟團結，歐盟通過難民攤分方案。英國首相卡梅倫稱英國不會加入歐盟提出的配額計劃，但英國會承擔「道德責任」，在5年內收容2萬名難民。

支持脫歐

雖然英國沒參與歐盟收容難民的配額計劃，但至2016年3月仍有逾4萬人申請到英國尋求庇護。英國脫歐將重獲對邊境的完全控制，阻止來自歐盟的移民潮。支持脫歐的英國獨立黨希望引入工作許可制度，使歐盟和非歐盟國家公民進入英國一樣需要簽證。移民減少可提供更多工作機會予本地人，並減少學校、醫院和其他公共服務的壓力。

支持留歐

英國預算評估處(OBR)表示，英國經濟依賴外來勞動力，移民所納稅款也資助公共服務。倫敦學院大學移民分析研究中心的一份報告指出，2011年新歐盟國(即2004年起加入歐盟的國家)移民向英國政府繳納的稅項，與他們的公共福利開銷相比，多出49.6億英鎊。

◆國家安全

歐盟成員國要遵守歐盟法律，如歐洲逮捕令下各國協議引渡犯罪嫌疑人。歐洲近年面對恐襲風險。2015年11月，極端組織「伊斯蘭國」(ISIS)在法國巴黎策動恐襲，施襲者有法國人，策劃者有比利時公民，顯示反恐工作需要各國合作。基於人員自由流動原則，恐怖分子更容易游走歐洲大陸。

支持脫歐

有指英國在軍事方面的保障主要來自「北約」，歐盟只與警務及司法有關。倫敦前市長約翰遜也認為北約比歐盟更能保護英國的安全。《獨立報》一篇文章披露英國海軍2015年曾向NATO求援20次，多為感到受俄羅斯潛艇威脅。北約全稱北大西洋公約組織(NATO)，成員有歐洲和北美28國，是軍事防衛協作組織；公約規定成員國一旦確認受攻擊，其他成員將即時作出反應(自動參戰)。

支持留歐

英揆卡梅倫稱，脫歐會威脅英國國家安全，強調留歐對英國打擊ISIS及應付俄國軍事活動十分重要，可與其他歐洲國家打擊跨境罪行及恐怖襲擊。

■歐盟與經濟全球化

全球化下，信息、資本可跨越國界，自由流動。國與國的貿易更頻繁，不同國家在貨物、服務、金融市場等方面走向融合；文化、政治活動也不再受疆界所限。一國之決策，可為鄰近國家及地區帶來莫大影響。各國透過合作減少摩擦，促成聯盟誕生。

二戰後，歐洲多國加強經濟合作，包括1965年6國簽訂《布魯塞爾條約》組成「歐洲共同體」，�茪O消除彼此貿易壁壘，開拓共同市場。1993年11月正式成立的歐洲聯盟可謂歐共體的「加強版」，是政治和經濟區域一體化組織，現有28個成員國，人口約5億，僅次中國及印度。2013年，歐盟總GDP佔世界GDP總量約24%，是全球經濟實力最強、一體化程度最高的國家聯合體。

■英國與歐盟新協議

幾經談判後，2016年2月歐盟協議給予英國「特殊地位」待遇，包括：

(1)承諾保障英國企業

(2)同意保護倫敦「金融城」地位

(3)未來免除英國加入「更緊密的聯盟」，讓英國和歐盟保持適當距離

(4)英國獲得「緊急煞停」移民福利的權力，歐盟移民須在英國工作4年才能獲得就業優惠和政府房屋津貼，為期7年。英國首相卡梅倫稱會力爭民眾支持「留歐」

《明報通通識 第39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