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詩人並非遙不可及,可能就在你我身邊。梁璇筠是中文科老師,也是詩人,她與黃梓晉(Jackson)是香港兆基創意書院的師生,梁雖無任教黃,二人在音樂與詩上卻合作無間。他們相信音樂不是讀誦的「背景」或配角,在5月21日《聲韻詩刊》主辦的「詩與歌街頭音樂會」中聯袂而至,把新詩與歌曲合一,令它不再只是印在課本上的片言隻字。
論社會時事 喻人生百態
梁璇筠詩齡十年,曾在校舉辦「詩節」,有感「文字不一定是學生最喜歡的媒介」,想拉近學生與文字的關係。她為《聲韻詩刊》以「街道」為題作新詩,及後邀請修讀音樂、擅長鋼琴演奏的中六生黃梓晉為詩配樂。梁璇筠自小愛寫新詩,「很自然的,就像他(黃梓晉)喜歡音樂、有人喜歡畫畫一樣,我就是覺得(自己)與文字投契一點」。她的詩多寫生活,現時則多從新聞取材,如她寫詩回應4月《明報》炒姜事件和去年11月的巴黎恐襲。 梁璇筠為這次音樂會寫的〈堅島遊樂場〉(全詩見右上頁),是取自兒時在西半山堅道遊樂場耍樂的回憶,以堅「島」命題是因街坊常把「道」讀作「島」,也滲透了不同人生的情境,如第一段提及盪鞦韆,她以前赴後仰的擺盪,隱喻人生順逆。
節奏用字意象 三要素成就新詩
相比古詩,新詩在寫作形式上較自由且無定法,但梁璇筠認為有3要素──節奏、精確煉字和意象。如「一連串高高低低的/擺盪」一句中,「若『擺盪』放(句子)尾就不能突出它對人生的隱喻」,故放下句開首,強調語意,也使詩讀起來的節奏較獨特。「作為一首詩(用字)就要很準確……『擺盪』本來寫作『搖擺』,但它比較有自主性(感覺),『擺盪』則比較無力,能暗示命運」;又如詩第二段「鐵架是穩重的正方體/疊高,從沙地上昇起」,她說鐵架建築在沙地上,用「昇起」一詞可帶出「無端出現」之感,隱喻人生中的意外。
師生藉作品交流 意外發掘新解讀
師生合作的過程,先成詩後有音樂。詩人的心意,譜歌者如何理解?梁璇筠沒有為黃梓晉導讀詩作,黃梓晉也沒問太多,皆因他覺得閱讀作品已是交流,「她寫時有一種感覺,但我看時又會有一種感覺,沒有衝突的」。他有感〈堅〉意象較易觸摸,「(當中)有很多關於圓的概念」,如「捍遄v、UFO、鞦韆擺盪的軌[,甚至末段的「離開,歸來」,都令黃梓晉聯想到圓形、循環等。這個概念,連梁璇筠作詩時也從沒想過,二人從交流中發現彼此的思考角度,感覺有趣。
黃梓晉並非首次為詩配樂。他曾跟梁璇筠提過,想作一首關於詩和粵音的作品,梁璇筠就給他詩人飲江的詩集,「我不停地看,選了〈冥想車廂〉創作」。興之所至,自然不覺乏味,他分析〈冥想車廂〉的句式章法,「我覺得斷句方法很特別……詩開首應該有刻意營造港鐵廣播的感覺」。開啟讀詩的門戶後,他愛上台灣詩人陳黎的作品。
詩樂相融如藝術 讀詩學粵音特性
「一直以來(音樂創作)比較隨心,但有了文本令我創作很難(完全)隨心。」為詩配樂的經驗,增強了黃梓晉對文字的觸覺,「打開更多(創作)媒介……學會看文字後分析出一些事,又可以利用音樂知識描繪文字(感覺),很特別」。他從〈堅〉看到粵音的特性,助自己進一步理解詩句,如「之字型的走著,走著」的「著」字為入聲字,讀音短促,能表現腳步聲。學生有這種心思及洞察力,梁璇筠不禁說:「作為一個詩人,真的有點感動。」她細聽黃梓晉的音樂成品,覺有夢幻、華麗、調皮之感,「這些感覺與在遊樂場玩耍的意象相襯……(旋律)當中一些如干擾的雜音,似在呼應詩說命運無常,或人生迷茫時探索路向的狀態」。她喜歡旋律與詩互相融合,成為一種新的藝術形態。
文、圖:郭沛妍、鄒靖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