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尼泊爾地震，珠峰發生有史以來死傷最嚴重的雪崩，當時身在珠穆朗瑪峰大本營的香港攀山專家曾志成，目睹遍山帳幕於兩分鐘內盡被雪覆蓋，在海拔5000米處跟生還者一起喘着大氣抬傷者求醫，也看見罹難者的鮮血染紅雪地，但他沒被嚇倒，仍要按計劃登上11座逾8000米的高峰，包括登山者死亡率約四成的尼泊爾安娜普納峰，「爬山就要冒險，你要做世界級登山家，就要有犧牲」。
明報記者 蔡瑤
本港首位分別從南北兩坡登上珠峰的攀山者曾志成(43歲)，今年擬登珠峰旁的洛子峰，豈料在珠峰大本營逗留期間遇上雪崩。他憶述，當時立刻拉殘障隊友入帳篷(見另文)，只感到地動山搖、大雪迎天撲下；一兩分鐘後安靜下來，他走出帳篷，只見漫山的帳篷已被皚皚白雪覆蓋，雪中傳來求救聲。
「幫到就幫」 生還者合作抬人
不少登山者被強勁氣流吹起後跌傷或被亂飛的雜物擊傷，要送到約1公里外接受登山公司的兩名醫生急救，生還登山者拿起帆布、鋁梯就用來抬人，曾志成途中加入幫忙，「在5000米處，氧氣只有地面的一半，走步路都很慢很難，抬着人上斜下斜就更加喘氣；我們十幾人跟着走，輪流抬，誰頂不住就出聲，由其他人代替」，有些傷者滿頭是血，有的斷了腳，他這樣來回幫忙抬了四五人，筋疲力竭。
在高峰中體力不支是主要死因，一旦出事反成為負累，加上遇大風雪，拯救行動在雪崩數小時後中止，「幫到就幫，生死有命，決定爬山就預了」。
翌日再有人搜索失蹤者，但尋回的都是屍體，曾志成說，「就算之前只是受傷的，經過一晚都已凍死」，救援人員把屍體放進睡袋堆起來，血從睡袋滲進雪地。
曾志成說，雪崩後沒想過會否在餘震中喪命，只想到這趟不能登峰了。那晚他「瞓得唔好」，但「感覺不是好大，死人，年年都有，就如你在墓地工作，也不會有什麼感覺」。
見山中屍骸自我警惕
他2006、07年開始登尼泊爾險峰，7000米以上雪地屍骸處處，首次見還真是心中一慌，「點解會咁嘅？原來真係會死。」很多登山者患高山症死亡，據說截至去年，單是珠峰已有逾200具屍首留在山中，曾志成至今在不同山峰見過數十具遺體，「每次見到就提醒自己，不要做錯事(掉以輕心)，否則會變成他那樣」。
目標10年攀14峰
曾志成在2010年訂下目標，要用10年攀上珠峰以外14座逾8000米的山峰，至今征服了3座，餘下山峰中最驚險的是尼泊爾安娜普納峰，因為雪崩不絕，死亡率達35%至40%，有如玩俄羅斯輪盤。他說，登峰讓他享有知名度、獲得尊重和讚賞，沒決心成不了事，「不是一見到有風險就說不做」。但他不諱言，說到底登峰也就是尋求滿足感的「個人娛樂」，前年有個日本人年屆八旬都攀上珠峰頂。問曾志成何時退休，他說，「不明為何你們這麼喜歡講退休，退了休做什麼？人就是要做喜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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