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廣州織金彩瓷」(廣彩)在港興盛一時，從業者有數千人。目前仍在本地設工廠、堅持人手繪製廣彩的，創立於1928年的「粵東磁廠」可能是碩果僅存。
20世紀初香港已有彩瓷廠，師傅在白胎瓷器皿繪上不同圖案，出口海外的瓷器底會印上「DECORATED in HONG KONG」(在香港裝飾)。1972年美國禁燒製過程含鉛殘餘的彩瓷器餐具進口，粵港澳瓷器餐具出口受影響。「我們靈活變通，餐具不可行，便開始做『仿古瓷』。」粵東磁廠第三代傳人曹志雄說，彩瓷由餐具延伸至工藝品，如體積較大的花瓶、魚缸，「更容易賺錢」。
歷任港督幫襯 五星酒店訂貨
1980年代彩瓷業很蓬勃，其後不少工廠北移，粵東磁廠何以「留守」香港？「因為多外國人認識我們。」曹志雄說，他們曾為港督府製作瓷器，歷屆不少港督、各國領事等大人物也有向粵東訂餐具，末代港督彭定康更親臨訂貨。今日，不少外國客人會拿着家傳的餐具瓷器前來，請粵東仿製；香港不少五星級酒店也有向粵東訂貨。
傳統廣彩瓷面絢麗多彩，有的空白處會填上金色，顯得金碧輝煌，是曹志雄口中的「堆金織玉」。人手一筆一筆在瓷器上勾畫工序費時，「在香港畫傳統廣彩『搵唔到食』，一方面人工、金色顏料等貴，起貨也慢」。不過，繪畫方法「適應潮流」，漸漸多元化，例如他們將圖案線條刻在特製膠印上，有的則採用「移印貼花紙」(transfer paper)(圖A、B)，再結合人手上色，簡化工序。圖案亦不再局限於傳統廣彩，會應客人要求繪製新穎設計，例如外國客人的家族徽章、仿製已停產作品等。
曹志雄說，現在來訂製瓷器的多為外國人，本地人看到報道也會摸上門，「外國人少計較錢，本地人個個好叻(精打細算)，加上選擇多，一看買隻碟要上百元，而外面十餘廿元已可買到，但不知道那些是貼花紙的，我們是人手畫」。
曹志雄說，外國人較懂得欣賞手工製品，同時不喜歡複雜的圖案，「畫一件中式衫或寫些中文字，好像『雙喜』(囍)，看起來簡單，但他們很欣賞」。
拜師學藝 最緊要坐定
現在粵東磁廠有5名上了年紀的師傅，曹志雄說，「他們退休，(粵東)就不做了，最多賣存貨，因為難再接訂單，希望可以做多三四年」。「唯一的缺陷是無後生仔肯認真學。」他笑說，人人想掙大錢，家長都希望子女做「三師」(醫師、律師、會計師)而不是在工廠打工。另外，「想真真正正學，便要靜、坐定定」，今日年輕人無法靜下來。
若廣彩在香港失傳，曹志雄認為很可惜，但也感到欣慰，說粵東經營80多年，「做了很多東西出來，世界各地都有(廣彩)流傳，也得到他人欣賞」。曹志雄又說，其實不少人對繪瓷有興趣，「坊間教、學繪瓷的不少，只是多學現代西洋彩法」。粵東磁廠近年吸引不少人「拜師學藝」，「年輕人想學，我們可以適當指導」。早前香港教育學院數名女學生在「西九大戲棚」舉辦「瓷戲」展覽，「(對於教育)我們無限量支持，她們免費跟譚師傅學，我們還提供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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