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穿透嫩綠的枝頭,微風吹拂,悠然的初春下午,把煩囂都輕輕帶走。坐在樹下的洪松蔭,一臉淡然,彷彿自說自話,「呢廿年,我做過乜?」
他聊的是電影《激戰》的經典對白。
香港第一代單車王子,年屆半百,驀然回首,害怕「熄燈」一刻,沒一件值得紀念的事,於是回歸平淡,穿起跑鞋,刻苦訓練,以50歲之齡在渣打馬拉松跑出2小時48分37秒的「sub-3」全馬,單以香港選手計,只有10人比他快。
42.195公里的意義,對他來說,是一個答案。
文:李思詠 圖:葉家豪、受訪者提供
渣馬過了半個月,「阿松」的腳掌還有水\的傷痕。
話說他選定比賽用的襪子後,先穿著練習幾天,適應一下,但沒仔細清走藏在堶悸漕F石,結果腳掌在比賽當天吃盡苦頭,未到半程已被沙石刮出幾個水\,痛得要命。「全馬有3個死穴,一是『撞牆』,跑到30公里突然體力大跌;二是拉傷扭傷,硬跑下去肯定『手尾長』;三是起水\,屬不幸中之大幸,我邊跑邊想,『死就死,當冇事咁跑』。」阿松說,他寧嘗「成長的痛苦」,也不要「後悔的痛苦」,前者是過程,後者痛足一世,「若我沒克服痛苦,最終跑得不好,我一定好後悔、好後悔」。
強忍水\之痛 不要「後悔的痛苦」
從水\談到人生,似乎言重了,但阿松於長跑的堅持,卻源自一件人生憾事。1980年代,阿松在單車界炙手可熱,在一場多日賽中,他被看中了,「有個場地世界冠軍問我有沒有興趣加盟職業車隊,當時我年輕,什麼都不懂,英文又不好,結果錯過機會,否則就是另一個人生」。
回首往事,阿松其實一直渴望做個職業車手,只是歲月不留人,機會捉不緊,只剩「後悔的痛苦」;直至一套電影,他知道要珍惜,他知道要努力跑。
「《激戰》。我進戲院看了8次,買DVD回家,看了3次,對白現在倒轉都會背。」最刺中他的,是這句,「我呢廿幾年,乜都冇做過,我唔想到熄燈※},連一件值得記得翵く冇呀」。沒有張家輝在擂台上的激昂,阿松抬頭望望天,笑了笑,「我的運動生涯,十多二十年,沒做過什麼,這句話講中了我的心聲」。車輪上的遺憾,單車王子今天靠雙腿填補,2小時48分37秒,為他帶來一個全馬先進2組(50歲或以上)亞軍,在愛女洪靖現場打氣下,首次踏上渣馬頒獎台;翻查戰績,比阿松快的香港選手,只得10個,其中一個是外籍人士,單計本土華將,他剛好跑進十大。
踏上渣馬頒獎台 本土華將排第10
為了《激戰》,張家輝苦練一身健碩肌肉;為了「激戰」,阿松去年9月找來多年教練兼老友李嘉綸,對方傾囊相授訓練計劃、飲食心得、正確跑姿和比賽戰術。他先從跑姿入手,「原來落腳與踩單車的原理一樣,要把圓周畫得『靚』,前腿跨步、後腿要蹬,畫得好自然跑得順」;繼而是驚人的訓練計劃——每周7天全不休息,每日最少慢跑10公里,然後逐漸加量至隔日15公里、20公里,1月高峰慢跑了6次45公里,一周里數最高達166公里,每次訓練後還在限時2分鐘內跑樓梯上21樓(他家住21樓),為賽道末段港島區的天橋儲備耐力,「我怕傷,所以甚少練速度,只在賽前3周練了10個1公里間歇跑,並參加5場熱身賽掌握速度節奏,結果全數達標,1月的美津濃半馬錦標賽還跑出1小時26分的個人最佳」。伴隨他捱過沉悶訓練的,是《Sound of Silence》的旋律。
訓練量驚人 一周里數最高166公里
其實早在1997年退役後,阿松已轉戰長跑,2008年首戰全馬,跑出3小時12分,人人都說他跑得好,叫他挑戰難度,他才誤打誤撞以sub-3為目標;12年他首次突破3小時大關,以2小時56分32秒寫下人生一頁,去年被《激戰》啟發,跑得更激。
今天的阿松,離開單車圈,擱下社會公職,生活簡單得很,就是工作、家庭和練跑。「人生有幾個大關口,30歲、40歲,去年底我踏入50歲那天,我好驚,轉眼就10年,人生時間無多,我真的老了,有點『儺Y近』的感覺,所以我要多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想、不要拖。」說到「熄燈」,阿松又言重了,但我相信,他已為這20年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