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陳浩基是本地推理作家中較為人熟悉的名字,2011年憑《遺忘.刑警》奪得島田莊司推理小說獎(日本推理作家島田莊司支持成立的華文推理小說獎)首獎,近年又以《13.67》獲得台北國際書展大獎,是首個香港作家奪得此獎。
何謂經典:開創性
從小就是推理小說迷的陳浩基認為,1934年面世的《東方快車謀殺案》,跟克莉絲蒂大部分作品一樣,神秘而環環相扣的人物關係構成支點,以跨越歐洲大陸的東方快車為背景,替故事增添了幾分浪漫感,因此在發行逾80年後的今天再次被拍成電影,亦不覺過時。他認為「開創性」是作品歷久不衰的原因:「只要小說有某個開創先河的元素,後世的作品若運用類似手法,即使寫得再好,讀者都只會想起『元祖』。《東方快車謀殺案》就是如此元祖級的經典作品」。
原著把人物的身分背景、外貌行為,甚至說話口音都仔細描寫,是小說改編電影的好材料。不過,陳浩基指推理小說改編成電影的難處在於節奏和敘事重點的相異,必須把小說結構重整才可成為劇本,而在這之前就得先完全理解謎團的細節和重點,才可以適當刪減。陳浩基看過一些克莉絲蒂作品改編的電影,認為作品常以簡潔、優雅的佈局來創造驚奇感,「她(克莉絲蒂)往往能找到一般人的盲點,然後將謎團建架於它之上。」
意義:不必攸關社會
雖然陳浩基的作品主要以台灣為發行基地,但題材與香港社會總有不可分割的聯繫,香港人讀起來能產生共感—《13.67》以警察為題材,今年新作《網內人》談年輕族群的網絡欺凌,皆扣上社會議題。有人認為他想透過小說作為載體向社會和體制喊話,陳浩基並不認同,「我在推理小說中不一定有什麼想說的道理,也會寫一些毫無社會性、只聚焦解謎樂趣的作品。若你在作品中看到我似乎有道理想說,那或許不是出自我『推理作家』的身分,只是出於我作為社會一分子的身分而已」。他認為推理作品不一定要能帶出什麼信息,或承載什麼特別意義,對他而言,推理小說的意義只有一個,那就是「找出真相」。「即使小說中的人物到故事最後仍在五里霧中,作者必須找出辦法讓讀者洞察真相。」
陳浩基喜歡福爾摩斯,但更?迷於亦正亦邪的角色設定,若要選出他最欣賞的推理小說主角,便是法國作家盧布朗(Maurice Leblanc)作品中的俠盜(gentleman burglar)亞森羅蘋(Arsone Lupin)(有趣的是亞森羅蘋和福爾摩斯曾在小說中相遇)。陳浩基認為「頭腦聰明、細心和性格怪異」的偵探特質只是一種定型,有些社會派推理小說的主角並不聰明,但憑?鍥而不捨找線索的精神受讀者喜愛。不過他笑言較喜歡機智的主角,偵探角色須配以相當才智方能跟狡猾的犯人較勁。
靈魂:謎團與邏輯
角色設定固然重要,但陳浩基認為推理小說的DNA其實是「謎團」和「邏輯」:「推理作品必先有謎團作為根基。我們可以把它想像成一份包了很多層花紙的禮物,小說的解謎過程就是將那一層層的花紙拆開,讀者可以先欣賞每層花紙的花式和模樣,最後看到堶悸甄妒哄A即是一個充滿意外的結局。」惟單憑謎團並不能撐起一部作品,「推理小說中的『理』指『邏輯』,主角(或作者)必須要以一套讀者能夠理解、並覺得合理的手法解拆謎團,如此一來,作品才具備推理小說最重要的特質」。
對推理小說的傳統理解之一是「解謎」等於「查案」,陳浩基認為這只是狹義理解,「今天的推理小說已跳出這個(查案)框框,風格和類型多變,甚至出現好些令讀者反覆討論『這樣的作品到底算不算推理』的時刻」。不過陳浩基對於「是否推理小說」的界定不太執著,本身也有寫科幻作品的他笑言,「有推理元素的科幻小說」跟「有科幻元素的推理小說」當中都包含推理情節,但若作品要參加推理作品大賽,打正旗號自稱是科幻小說的就比較吃虧了。
■陳浩基推理之選
欣賞的作家:柯南道爾、盧布朗和橫溝正史
喜歡的角色:福爾摩斯、亞森羅蘋和真島誠(《池袋西口公園》主角)
給學生推介:日本作家乙一的作品,因不論題材,都有相當獨特的味道,短篇的有《山羊座的朋友》、《握手小偷的故事》等,長篇則有《夏天、煙火、我的屍體》和《GOTH斷掌事件》等
文:鄭寶欣
圖:資料圖片、二十世紀福斯影片提供
[語文同樂 第28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