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中物：唱活水系人生——《隨波逐流》
【明報專訊】洪嘉豪出道當年便派台《掉進海的眼淚》，到2022年接連推出《污糟兒》、《海邊的呀豪》、《還原淚》等與水有關的歌曲。歷來以水為主題的流行曲不少，今年洪嘉豪再度以水為題，以《隨波逐流》告訴大家一個「水象男孩」又是如何。
包容一切卻無力自救
主歌先是接連帶出水的特性，「假使把我染色/一息間會染污本性/假使倒進冷冰/一息間會平伏我熱情」。柔順而不爭，水能適應萬物之態，無論顏色與溫度，水都容易配合其他物品，不會固守自身形態。一段主歌已見填詞人Oscar一貫風格，豐富而具象，採用大眾常見形態，寫出水的不爭性格。但水不爭，又伴隨無法抹掉的無力感，「盪入哪處修正/期望得到半句回應/無奈只得某個倒影」，想着重新變回清澈透明，然而無力的水無法使自己重回當初。漂浮人生，我們總會受環境影響，有時候回想本心，一股純粹的快樂，又或者熱血在記憶流動。當想將其帶回現實，卻似乎會令人更加沮喪，因為你會發現，無法將自己變回當初的清澈。
第二段「不懂怎去說清/只懂因變化給反應」，Oscar取了水的柔順，甚至為其塑造一種內向的性格，逆來順受。對洪嘉豪而言，出道至今飽受質疑，面對批評他沒有奮起反擊，反而默默繼續推出歌曲。「洗不走怨懟聲/偏冲散化開舊有憧憬/即使說這是命/亦明白顛簸裏浮沉過/為看風景」，若歌詞寫出洪的心聲，那麼在當歌手的路上，這個水象歌手卻被音樂冲離自己的軌道。我們可以看到以水作象徵，Oscar能夠細膩帶出水的不同特徵，且兩段主歌銜接自然，帶出作為水的包容，身在其中水卻不能「自救」。每個人都難以順應自己的命運行走，在流離跌宕中，一句為看風景又能否看盡無力感？水很偉大，歷來哲學家也歌頌水的形態，「上善若水」、「遇水必觀」，但人有否想過，水如何想？子非水，當我們自詡要如水，卻發現當真的如水，也無法阻止時間流逝，更無法阻止別人對自己的一切行動，如同歌詞的「抽乾」、「溝淡」、「變酸」。水也需要半天空檔喘息，人類也是。
簡單做回海的一滴水
《隨波逐流》編曲沒有明顯將主副歌區分開來，尤其第二段之後，這與水的延綿性質相像。副歌不長，「人海淹過我/掏光了我/流徙與下墮/無法負荷/求可蒸發我/回歸透徹/可以麼」。水能處下，居眾人之所惡，但水又是否一直自甘卑下，包容一切厭惡？顯然不是。在圓為圓，在方為方，水沒有野心，我們有時候只想過簡單的人生，像一滴水在大海，自由自在，不被一切影響，如歌詞「可以默默地/悠悠冲走污垢/輕鬆過就夠」。洪嘉豪亦自言，身為歌手，只想做做音樂，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活，故此歌詞最後寫出「不管快樂/再來又去」，在大海暢游，成雲後下雨冲洗大地，再度化雲落入大海。人生就該如此簡單，偶爾回到自己的舒適圈並無不可，人浸在水裏，能洗淨自身的污物；水落在水裏，讓自己重回清澈，放下路上染上的怨恨，又可以重新逛遍世界，這是才真正的看風景。
聽完一首歌並不會讓自己重回清澈，但我們需要尋找可以逃離壓抑的方法。水會被蒸發，污垢不會，像歌曲的簡介文案所寫：「終於被蒸發掉後，便能降落到寬廣坦蕩的海洋，在一片安寧之中自在快樂」。筆者期待接下來，洪嘉豪「水」主題總結的《洗面》，帶來另一種水的形態。
■作者簡介
姚慶萬
(聖公會白約翰會督中學教師，任教中文、中國文學科，喜歡詩與歌詞。作品散見於《聲韻詩刊》、《虛詞無形》、《大頭菜文藝月刊》、《別字》等。)
文：姚慶萬
圖：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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