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耶路撒冷」 溫州迎最冷清聖誕
【明報專訊】今日是基督教平安夜，香港教會早已陸續開始慶祝及紀念聖誕。然而，在素有「中國耶路撒冷」之稱的浙江省溫州市，佔全市人口15%的基督教徒，即將迎接近年最冷清的一個聖誕節﹕不能點亮十字架、有的教堂被斷水斷電、有的教堂頂端十字架的位置空空如也。
今年開始，一場以清拆違章建築為名義的「拆十字架」風波席捲浙江省，矛頭直指基督教發展尤其興盛的溫州市。有教徒在抗拆行動中受傷，甚至有教堂被夷為平地。本報記者上周赴溫州，直擊風波後的溫州基督徒如何預備度過這個一年中重要的節日。
教堂遭政府斷水斷電
「事情仍然沒有解決，教堂還在斷水斷電，我們聖誕節慶祝要用電照明，現在還不知道怎麼辦。」溫州平陽縣顯橋教堂的傳道人張制告訴記者，教堂在8月抗拆最激烈的時候遭政府斷水斷電，即使10月份十字架最終被拆除後，水電至今尚未完全恢復。因帶領教徒抵抗政府強拆，張制已兩度被捕，現在還是刑事拘留取保狀態，「他們說隨時可以把我抓回去」。
認可管理機構 5月發聲明撐十字架
中國在1950年之後確立了一套「自治、自養、自傳」的體系，允許國內基督宗教在「不受境外教會管理和干預」的前提下辦教會。以此為基礎成立的「基督教全國兩會」，是政府認可的宗教管理機構。「兩會」曾在今年5月發聲明﹕「十字架是基督教重要標誌之一，凝聚着信徒樸素的信仰情感。如果沒有超越當初建造時的設計標準、也不存在安全隱患而被隨意地強行拆除或移位，我們認為這樣做是極不妥當的，應當立即停止！」日前記者再就事件查詢該機構，但未獲進一步答覆。
倘執法員來 「我們跑上樓抱十字架」
平陽縣是整個拆十字架行動的風暴口，7個目標「違章」教堂中已拆掉6個十字架，包括發生教徒受傷事件的救恩堂。記者去到該縣最後一個還在抗拆的曾山教堂，發現他們並沒有準備聖誕慶祝，而是在繼續已堅持近半年的「守護教堂」禱告。林姓信徒說：「他們(政府執法人員)真的過來，我們幾個信徒就跑上樓抱着十字架，絕對不讓他拆。十字架是基督徒信仰的底線，我們堅決守到底！」
另一邊廂，溫州龍灣區的五溪教堂在剛過去的周日聚餐時引來近百名「不速之客」。「我們聚餐迎聖誕，他們(政府執法人員)突然來了近100人，把整個教堂圍起來，黑壓壓一大片水泄不通。因為快到聖誕了，怕我們又把十字架立回去。」五溪的范姓長老告訴記者。原來早在7月，當局以拆教堂周圍違章的圍牆、棚架為名，突然拆走了教堂頂上立了幾十年的十字架。結果隔天教徒便把十字架重新立了上去，如此你拆我立多次，雙方僵持至今已5個月。
今年4月，溫州永嘉縣剛剛完工的三江教堂遭強拆為廢墟，拉開了浙江省拆十字架行動的序幕，引發國際關注。到7月，溫州平陽縣救恩堂在抗拆過程中，10多名教徒遭執法人員打傷，事件再次成為國際焦點。直至12月，拆十字架的行動仍然沒有停止，根據之前教徒自發統計的數據，到5月中已有60多處教堂收到拆十字架的通知，其中部分教堂已被拆除十字架。
清拆口頭通知 沒政府文件
值得留意的是，記者到訪的每一間被拆十字架，或收到清拆通知的教堂都表示，執法者並無持有任何有效政府文件，幾乎都是口頭通知。政府雖然將該行動納入拆除違章建築三改一拆政策內，矛頭指向的卻是十字架。對此，位於溫州鹿城區、同樣面對強拆危機的下嶺教堂，向政府正式提出了「民告官」的行政訴訟。該教堂一名負責人李箴(化名)對記者說：「拆我們十字架的合法公文在哪裏？你(政府)拿來，我們讓你拆。我們這座教堂跟政府登記過，若有建築部分違章了，讓你拆。但我們的十字架沒有違章，為什麼要拆？」
另外，有溫州教會人士認為，拆十字架事件只是政府全面收緊宗教管制的一個開端。顯橋教堂的傳道人張制表達他對溫州基督教發展的憂慮：「為什麼這次整個浙江省拆十字架，就只有溫州市的反抗聲音最大？因為只有溫州的教堂產權屬於教會自己所有，即使是登記場所的教會也得以保持獨立。現在政府提出要將產權收回官方性質的『兩會』所有，再推『和諧教堂』的概念，藉此深入教會，雙管齊下達到控制教會的目的。」他又指出，一旦溫州作為「試點」完成，這類加強宗教管控的政策行動，有可能進一步推廣至全省甚至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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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報記者 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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