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波未了
活在重金屬之下
撰文：馮詩雅
攝影：譚志榮、鄭樂天
部分圖片：Thinkstock
自7月中，傳出啟晴邨公屋鉛水超標事件，事情發展愈演愈烈，私樓公屋居民人人自危，家長們更成了急驚風。當政府忙着驗血派水，市民忙着濾水排鉛，但原來在我們日常生活中，重金屬無處不在，箇中面對的風險、如何影響健康，值得大眾關注。
急性中毒vs慢性接觸
香港中文大學兒科學系副教授林鴻生說：「很多人誤認為長期接觸重金屬，便會引發急性中毒。但所謂急性中毒，是要短時間內接觸到高濃度的重金屬才會引起，除非是健康有問題的人，否則本港出現急性中毒個案，實不常見。有指每日飲每公升含十微克鉛水，就會導致急性中毒現象，在這概念上是有所成疑的。」由於每個人的身體狀況、對吸收鉛的反應和工作生活環境都不同，加上現在沒有醫學研究，能指出這慢性接觸，到底要花多少時間、每日攝取多少鉛水的分量，便一定會令人有中毒徵狀，故很難以此就作定論。反而，大眾應聚焦於慢性接觸，對社會公眾衛生帶來的負面影響。「因為突然很多人需要驗血、智力評估，面對這突如其來額外的醫療需求，公營醫療機構所能承受的工作壓力等公眾衛生問題，社會資源應如何分配，相信政府及市民要多加思考及關注。」
「當然鉛毒禍害絕對不容忽視，特別對發育中的嬰幼兒，因低劑量的鉛，已可對小童的中樞神經、智力發展均受到影響。」根據美國國家衛生部門指引，兒童血液含鉛量每一百毫升超過5微克，成人則為每一百毫升超過10微克，定為鉛接觸關注水平(at risk level)。但林醫生強調，因空氣中的塵埃、油漆、顏料、舊玩具、食物等都有機會令人吸入鉛，所以就算體內血液含鉛超標，也難將飲鉛水定為單一化中鉛毒的原因。他又認為，現時未確切找到污染來源，故建議市民應先安裝標準的濾水器，減低接觸鉛的風險，會來得更快更實際。
魚類也會找到水銀
專門研究有機水銀和鉛曝露(lead exposure)的林鴻生指，無論鉛和水銀、鎘、鎳、鉻、砷等重金屬，一直都存在我們的生活環境裏，「由於工業污染了泥土、河道與海洋生態，令不同重金屬進入我們的食物鏈，像1956年日本水佚灣(Minimata Bay)事件，因鄰近的化工廠將含汞(水銀)的化學廢料傾倒入漁村，村民食用受嚴重污染之魚類及海產，出現痙攣、大腦組織被破壞、胎兒四肢不健全、智力受損，甚至短時間內多人死亡。故此，在魚類中我們也很易找到水銀，特別是小島或沿海居住的人，因常吃魚及海產的飲食習慣，令當地居民血液的水銀含量也較其他地區人士高。」
「水銀進入食物鏈後會不停積聚，像巨型的藍鰭吞拿、鯊魚等體內水銀含量會較小型魚類高，人吃了藍鰭吞拿，體內也會有所積聚。」縱然魚類含有水銀，但林鴻生仍建議孕婦和兒童吃魚。「2000年中大有研究發現香港有八成嬰兒臍帶血，水銀含量較美國國家環境保護局的建議(每公升血有5.8微克)高，數字相當驚人。然而因魚類含極高營養價值，包括DHA、EPA、優質蛋白質等，很難以其他肉類代替，故仍建議每星期吃兩次魚，可選一斤以下的魚來食用，當中又以本地的淡水魚較深海魚為佳。」早前，林醫生更在市面抽取海產魚類，經過檢測分析，初步發現魚類的水銀含量，均符合世衛食用安全標準0.5ppm以下，他即將會公布研究結果，讓高危羣組作參考，令大家可以繼續安心食用。
「其實生活上，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地方也會接觸到重金屬，像吸煙會釋出大量含毒性或致癌物如鎘、鉛、砷等，無論吸煙者還是吸二手煙者，就算吸入微量，也有機會對身體構成影響。而很多港人喜愛品嘗紅酒，原來釀製年份愈久遠，像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紅酒，其每公升含鉛量可達七、八十微克，較世衛標準每公升十微克高出七、八倍，而近年釀製的紅酒含鉛量就應該較少。」
換喉排毒未必一勞永逸
林醫生指，香港要做到重金屬零風險是很難的，因為要投入大量的資源，不過降低風險還是可以的。「像政府打算為居民更換喉管，但美加有研究指，使用超過五年的喉管內，因水垢物質積聚，變相成為一層保護膜，反而有助減少鉛溶入水中。相反，如更換全新喉管，或以塑膠喉管代替，因為沒有保護，和水的酸鹼度易令塑膠喉物料改變，更有機會令含鉛量增加。」林醫生認為，現時宜多花時間改善整個供水系統及監察機制，不能只靠更換喉管來解決鉛水問題。
對於有部分醫生建議含鉛超標的兒童，可進行螯合治療(chelation)，林醫生指此舉未必具成效。「外國有研究證明，每一百毫升的血液含四十五微克以下的鉛，就算很微量也會對身體造成中樞神經、智力傷害，縱然進行排毒，智商也不會恢復。」但別以為身體含重金屬只有壞處，林醫生說：「我們的身體也需要如銅、鐵等金屬物質，只要不過量便可以。」
水的污染又豈只含鉛
談到重金屬的污染，香港專業教育學院應用科學系、食品科學及安全課程主任兼高級講師方麗影博士指，世衛對飲用水內的重金屬，有清晰的指引，她呼籲市民先別過分驚慌擔心。「從盤古以前重金屬已存在，像水中含鉛，很難只因為喉管燒焊物，便導致鉛水超標。因為舊樓宇日久失修、由水務署供水往各區間之管道結構、大廈儲水箱、每節喉管的質量及氧化程度，都有機會釋出各類重金屬，此情況相當普遍，只是以往較少談論，才引起全城關注。」
空氣、易潔鑊也有重金屬
方博士指，市區汽車排出的廢氣，鉛會隨廢氣飄揚，長期吸入，相信血液含鉛量，未必較鉛水少，而家居每天常用的易潔鑊和陶瓷餐具，若表面塗層刮花耗損，仍用來烹調加熱或盛放食物，重金屬如鉛及鎘等均會吃進身體。「其實，一個體格健康、生活正常的人，肝、腎是有能力將體內微量毒素化解及排走，而作出自我調節平衡。不過，如肝腎功能較差人仕、孕婦和兒童等，就盡量減低接觸重金屬之污染。若擔心家中的水含鉛，最好還是裝上高效濾水器。」
她慨嘆：「都市不斷發展，電子科技產品日新月異，表面上為人帶來方便，不過也衍生很多對健康負面問題，像常使用手機導致肩膊肌肉、眼睛勞損等問題，電子廢物，也帶來環境，土壤及空氣污染，從而污染食物鏈及水源”Men build, men destroy!”是值得大家反思細味的。」
濾水器要注意的事
市面上濾水器眾多，價錢不一，花多眼亂，英國特許水務學會─香港分會義務司庫簡國樑，分享當中選購濾水器的要點。
1.市面濾水器的價錢，從數百元到過萬元都有，但別以為愈貴功能就愈強，其實反而應定時更換濾芯，才能持之有效地隔除水中的污染物及雜質。
2.可注意水源的乾淨度，如水質偏差，可考慮選用多次性的濾水器，雖然成本較貴，但可以根據濾出來污染速度，而更換濾芯。
3.市面濾水有多種方式，選購時應多了解其優缺點，如常見活性碳過濾器(carbon filter)、逆滲透技術(reverse osmosis)、陶瓷過濾(ceramic filters)、蒸餾(distiller)等。不過，如要有效過濾鉛，最好具備「離子交換樹脂」的濾芯，接近納米級的濾孔就更好，而一般活性碳，多只能去除雜質，較難過濾鉛等重金屬。
4.如針對鉛水，美國國家衛生基金會(National Sanitation Foundation)的「標準53」認證，有效證明能把食水鉛量降低，合乎世衛低於每公升十微克的標準。
各類重金屬對人體的影響
鉛(Lead)
影響中樞神經、幼兒發育遲緩、智商障礙、干擾血液、影響高血壓、腎臟及生殖器官
鎘(Cadmium)
導致慢性肺病、腎功能失調、肺癌
鉻(Chromium)
可引致皮膚潰瘍、鼻腔膈膜穿孔、肺癌
鎳(Nickel)
呼吸系統致癌因子、引發皮膚過敏
汞(Mercury)
可導致急性支氣管炎、急性肺炎、腎臟傷害，干擾中樞神經系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