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愛情上，我們都會為發生過的一些事而後悔。
「若那次我沒有失約，我們現在就是情侶了。」
「若那次我沒有掛線，我們現在就不會無話再講了。」
「若那次我們沒有吵架，我們現在就不會分手了。」
追悔，是世界上最無意義的事情。它改變不了過去，改善不到現在，卻將傷痛帶到未來。然而，誰能肯定地說，因為有了那件事，才成就了那個狀况？還是因為要成就那個狀况，所以才會發生那件事？
不明白？
你看過張愛玲的《傾城之戀》嗎？
故事發生在1940年代，失婚女子白流蘇愛上花花公子范柳原，二人橫越上海及香港，展開漫長的愛情角力。「他不過是一個自私的男子，她不過是一個自私的女人。」張愛玲為這兩個角色寫下一段糾纏不清的關係。何謂糾纒？就是事情發展的因與果渾沌在一起，誰也看不清哪個是因，哪個是果。
當白流蘇邂逅范柳原
白流蘇初遇范柳原的一場，張愛玲沒有直接寫出來，而是透過三奶奶的轉述來交代。范柳原在飯局後，邀請一眾白家的女人跳舞，怎料就只有白流蘇和他，還一支跳完又一支。
是范柳原在飯局中看上白流蘇，為了追求她才邀請她共舞？還是白流蘇在飯局中愛上范柳原，為了吸引他才出來一起共舞？
不知道。
范柳原離開上海到香港去，剛巧媒人徐太太又請白流蘇到香港去碰機會；她到了香港後，當然又碰見了范柳原。是因為她到了香港，所以才重遇他？還是如白流蘇的猜想般，是他為了要重遇她，所以才刻意叫徐太太暗地安排她到香港？
不知道。
「傾城」成全他們 還是因他們而「傾城」？
甚至到了最後，香港淪陷，二人被困在戰爭的兵荒馬亂中，范柳原終於向白流蘇許下一生的承諾。結局之時，張愛玲這樣寫：「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但是在這不可理喻的世界裏，誰知道什麼是因，什麼是果？誰知道呢？也許就因為要成全她，一個大都巿傾覆了。」
是因為香港陷落，令他們終走在一起？還是因為上天要製造機緣，讓他們走在一起，所以香港才會陷落？
感情世界裏，因和果本就沒有絕對。或許在當日，你們根本不應成為情侶，故上天要你失約；可能你們已經走到無話再講的關頭，所以才會掛線；甚至，你倆早就緣盡，為了成就你倆分手和重生，所以那次你們才會吵得那麼激烈。
或許，將事情與狀况的因果反過來看，你會看清事情的另一個可能——你們當日的失諸交臂，很可能是天意。
文：陳詠燊
陳詠燊專頁﹕facebook.com/SunnyhahahaCh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