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內地推司法公開改革 邁出公平正義第一步
中國最高人民法院宣布，公眾人士可在「中國裁判文書網」(www.court.gov.cn/zgcpwsw)直接查詢各省市區高級法院的裁判文書(即判決書)。從2014年1月1日起，全國各級逾3000間法院的判決書要在網上公開，民眾可用關鍵詞檢索查閱，另外庭審亦要全程錄影。連串司法公開的改革舉措，對於推進中國[1]法治朝向公平、公正的方向發展，具重大意義。
過去不公開判決書的原因，一是法院的「政治化」——執行的是黨的政策而非法律；二是素質不高的法官難以寫出「見得人」的判決，例如北京維權律師劉曉原指不少法官撰寫文書水平很低，常犯嚴重錯誤，例如搞錯時間、名字；三是「保密意識」把一切文件都「機密化」。長期以來內地的法院判決書被當做「國家機密」，只有極少數受輿論高度關注的重大案件判決書才會公開。輿論對這種審判操作向來風評不佳﹕民眾抱怨法官的貪腐，遂有「大蓋帽，兩頭翹，吃了原告吃被告」之說；律師則抨擊審判過程違反程序與「黑箱作業」；而案件當事人，也常因判決書未有陳述令人信服的理由而無法口服心服。
從已公開的內地法院判決書來看，已暴露了不少問題，包括由於過分強調「通俗易懂、簡潔明瞭」，往往說理不充分，以一句「上述事實，證據確鑿」取代對證據的分析、引用法律條文過於簡略、缺乏邏輯推理等諸多弊端。容許這些判決書面世，除顯出一些法官缺乏責任感，亦為徇私枉法、貪贓枉法提供了方便。
在2013年的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公報中，亦首次以「法治中國」取代以往「依法治國」的表述，取態更符合國際潮流和慣例。在現有法律體系中，[2]普通法系的法院不但公開判決書，更公開不同法官對判決的不同意見，例如在香港，法庭判決書公開已行之有年。而在奉行大陸法系的德國，二次世界大戰後，所有法庭判決亦已公開，允許公眾尤其是法律界人士評論。
此外，《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125條本就規定﹕「人民法院審理案件，除法律規定的特別情况外，一律公開進行。」第41條亦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對於任何國家機關和國家工作人員，有提出批評和建議的權利」，表明民眾享有司法知情權和監督權。《民事訴訟法》第152條更明確規定﹕「判決書應當寫明判決認定的事實和理由、適用的法律和理由」。在標榜「人民是國家的主人」的中國現行政治體制下，網上公開判決書完全符合國家制度。
不過要建設「法治中國」，網上公開判決書僅是第一步，儘管仍設有一些「例外」限制，但我們仍希望藉此「第一步」減少司法腐敗，提升法官質素，促使各級法院的審判理念和審判方式發生嬗變，從而加速中國司法向公平、公正、公開邁進的步伐。
──節自《明報》社評，2013.12.02
■關鍵字
[1]法治(rule of law)
法治的基本原則是維護每個人的權利和自由，亦以同樣的法律約束每個人，以保障自由、生命財產，即「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法治社會中，法律作為最高的規則駕馭一切，任何人、包括法律制定者和執行者都必須遵守。內地雖然經常強調「依法治國」，但法院的運作備受詬病，「人情案」、「關係案」和腐敗案屢見不鮮；又有下級法院向上級法院「請示」等問題，嚴重妨礙司法公正。
[2]普通法(common law)
根據律政司在2008年出版的刊物《香港的法律制度》，自15世紀以來，法官判詞的紀錄已逐步建立一些詳細的法律原則，規管國家與公民之間和公民與公民之間的關係。現時，來自普通法適用地區的案例已盈千累萬，形成普通法。普通法最獨特之處在於所依據的司法判例制度，案例可以引自所有普通法適用地區，並不限於某一司法管轄區的判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