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關鍵詞：殘酷抉擇題 我全都想要
【明報專訊】若只能將天賦全押在其中一種能力，
你會希望自己……
(A)力大無窮但頭腦簡單
(B)聰明絕頂但全身癱瘓
一日24小時，你寧願……
(A)每天必須睡20小時，精神無比
(B)每天只能睡3小時，疲憊不堪
若你患了一種絕症，你會……
(A)立即做手術但只有10%機率能存活
(B)不做手術但只能活一年
上述情况皆屬虛構，現實中未必會遇到。選擇某程度反映了一個人的價值觀，你心中天秤的高低，是放棄、是休息，還是堅持下去？一切取決於自己，沒有對錯，只有你想怎麼樣。
面對某些事情，內心浮現衝突想法，代表這些東西對你來說非常重要。面對這些情况，同學會如何選擇？
大義滅親／血濃於水
《說苑．至公》載，楚國令尹(宰相)子文的親族犯了法，廷理(掌刑獄的官)聽聞他是子文的族人便釋放他。子文責備廷理說：「設置廷理是為了糾察違犯國法的人，應當正直無私執法，如今你違背律令縱容犯人，是不公正的。我身居高位應作士民表率，若士民有怨恨，我也不能凌駕國法。我的族人明明犯法，你卻為迎合我而釋放他，這豈不是要在國人面前暴露我不公正的心嗎？執掌一國的權柄，卻以私心聞名，與其讓我不義的活着，不如讓我去死。」
於是子文把族人送到廷理那裏，廷理懼怕，便依法將族人治罪。若你是子文，會選擇「隻眼開隻眼閉」嗎？若你是廷理，一開始會否選擇不畏權力依法審判呢？
食／不食
《禮記．檀弓下》記載，有次齊國大饑荒，黔敖在路邊準備了食物接濟難民。有個飢餓的人用衣袖蒙着臉，無力地拖着腳步走來。黔敖左手捧着食物，右手端着飲料道：「喂！來吃東西吧！」飢者抬頭瞪着他說：「我就是不接受無禮的施捨，才會餓得如此地步！」黔敖意識到自己的無禮，立即上前道歉，但飢者堅持不吃，最終餓死。
曾子聽聞此事後，認為若黔敖無禮招呼，飢者固然可不吃離去；但黔敖既已道歉，飢者也可接受好意。如果你是飢者，會接納黔敖的食物嗎？
忠/孝
男／女朋友和父母同時掉進河裏，你會先救誰？面對這道難題，不少人都以開玩笑的方式「我也跳進河裏算了」帶過。三國時期曹丕亦問過類似問題，《三國志》注引述《邴原別傳》一段故事：曹丕初任五官中郎將時，每天賓客如雲，唯獨邴原不以為然，安守本份。曹操命人問其故，邴原回答：「國家危難時，不能巴結權臣；國君衰老時，不能奉承將要繼位的王子。」曹操看出邴原是君子，於是任他為五官長史，匡扶曹丕。
有次曹丕擺設酒宴，數十賓客開懷暢飲，他突然提出刁怪問題：「若國君與父親都患病，你只有一顆丹藥，你會救君還是救父？」賓客頓時面面相覷，議論紛紛，惟邴原坐在位上一言不發，曹丕便問邴原的意願。這種動輒得咎的難題，求生欲強的人定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誰在面前答案就是誰。邴原卻果斷回答：「父也。」中國傳統以為「在家能孝，在國便能忠」，但當忠孝兩難全的時候，真是頭痕！
古人教你選擇
南宋學者呂祖謙〈史說〉提到：「觀史如身在其中，見事之利害，時之禍患，必掩卷自思，使我遇此等事，當作如何處之。」時人讀歷史常常以「上帝視角」看事情，殊不知墮入盲點——以今人角度傲慢批判古人。呂祖謙教導我們觀史應如身在其中，每讀到歷史事件，先把課本蓋上，在腦海中cosplay角色，代入當時處境，思量「如果你是他，會如何選擇下一步」。之後再翻開書本看古人做了什麼決定，結果是什麼，「如此觀史，學問亦可以進，知識亦可以高，方為有益」。
「歷史與我何干」是不少同學的心底話，歷史人物都死幾千年了。像呂祖謙進入歷史之旅，同學能像遊戲般一次一次地體驗，反正能無限起死回生，透過一件件史事鍛煉心智。日後面臨類似的抉擇關頭，心慌意亂時，腦中可能會閃出「周公會這樣做」的念頭，茅塞頓開。
中庸之道
抉擇從來都是糾結的，取甲就要忍痛捨乙，但有時亦不盡然。情景題：假若你有100元，既想喝汽水，又想吃雪糕時，相信大部分人都會想到用一半的錢買汽水，另一半買雪糕。可是當人遇上重大決定，內心天人交戰時，卻很容易走進極端的死胡同。卡在二選一的抉擇中進退維谷、僵持不下時，不如聽聽儒家的「中庸之道」吧。
「中庸」常有人誤作中間、中立、不理三七廿一盲目折中，但其實解作適中、恰到好處更為貼近，並不一定要平分，七三或六四分亦可。中庸是種抉擇的智慧，無法取捨時就選擇平衡，在有限度的讓步中，盡量尋找兩全的選擇。孟子游說齊宣王時，齊宣王不忍看見將要用作祭祀的牛恐懼，改以羊代牛死，孟子似乎贊同以羊易牛，並主張君子遠庖廚。宣王陷於感知眼前牛的痛苦必須救其生命，但又不能廢除儀式的兩難，他的解決方式是以未看見的羊代替面前的牛。君子亦陷於兩難，一方面人類必須依靠大自然的供養，一方面不忍見生命受傷害，故選擇遠離宰殺的地方。
試着突破二元對立，你可以吃素，他可以吃肉，人人有把量度的尺，對於別人的選擇不必指指點點。的確「孩子才做選擇」，成熟的人會懂得拿揑平衡，試着走出牛角尖，用合宜的方式化解兩難。
文：何雋彥
[語文同樂 第53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