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1.12.01
    星期三

文字定格:觀看的方式

[2021.12.01] 發表

【明報專訊】每次路經尖沙嘴,我都會繞路至星光行,在誠品書店翻書,也看精品,運氣好的話,會遇上有意思的展覽。

記得誠品開業之初,不少人以台灣本店比較,認為香港誠品閱讀區的位置太小。然而兩三年前店面翻新,近海景窗前放置了木椅、梳化、高_,讓人們難得自在地閱讀。窗外是鐘樓,隨樓附送四棵朝氣蓬勃的椰樹,配襯以維港海景及幢幢高樓。我本以為窗邊「讀書人」盡佔地利,能獨享窗外鐘樓與海傍的景致,然而,閱讀區的本意在於閱讀的本質,甫坐下便理所當然地把棉麻窗簾徐徐放下,只留一抹陽光在斜切肩上。我們擅長以個人的想像擴建一方屬於自己的空間,不需要接觸肉眼可見的現實,也能生活得自在舒徐。

抱茠韙擗秅H大力推薦的書本,趁一個讀者挪椅離座,我便旋即信步坐下,再故作從容攤開微溫的書本,開始閱讀約翰˙伯格(John Berger)《觀看的方式》(Ways of Seeing)。我們企圖用言語說項,解讀這個烏煙瘴氣的世界,然而文字與真實世界是各自獨有的存在,縱然彼此交疊,但最終我們才發現,原來我們的知識和經歷會影響我們怎樣觀看世界,和怎樣被觀看。就在我們打算劃地為牢,以文青般的狀態坐茯摁恁A其實我們只為自己建造客觀世界堛漲菑v。窗簾緊閉荂A外面世界卻如常。

我的思緒又飄飛至剛才曾停駐觀看的展覽。攝影師黎桂榮的乾板玻璃片攝影展《半明日光》,作品記錄了香港的漁村遺[和城市景像。在簡潔的展覽介紹下,陳設茖漅y木製方盤形的高腳桌子。一座附設燈箱,一座凹陷成盆形,一塊塊長方形的、有一定厚度的玻璃照片陳列在雜染白點的黑色絨布上,分組排列。展覽中的照片,兩到三幅主題相近的景物放在一起,而我暗自以個人的喜好為每組作品排列優次,這是我對作品的註釋。然而每個讀者將會對照片作自我解讀,所有觀點與表述皆來自各自的喜悅和想像,故此,所有人將獨自創造新世界。我不能說所有照片都可以顯現香港形象,這全然是受茩茪H對香港固有的想法所干擾,而這正是我對照片建立了獨有的觀看方式,約翰?伯格也替我解讀了我的想法。

當我把窗簾掀開,才發現光影早已不同了,雖不如谷崎潤一郎《陰翳禮讚》所言,出來時已白髮蒼蒼,然而,我看外邊的風景已經變異,顯然我因茧u暫的知識與經歷的轉變,閱讀世界又有了新的視角。

■作者簡介

曾笥湲

(香港出生,一直居於沙田。喜歡文字,寫散文和詩,仍在探看自己的方向。畢業於香港大學,現職中文教師。作品收錄於《情味?香港》。)

文、圖:曾笥湲

[語文同樂 第54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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