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巴黎恐怖襲擊，多個歐美國家決定聯手對付伊斯蘭國，誓要剷除邪惡勢力，頗有同舟共濟之感。不過，共處一舟，到底是化敵為友，還是反目成仇，其實很難說。清代蒲松齡的《聊齋》有一篇〈孫必振〉，說的也是同舟共濟的故事，結局既出人意表，又發人深省。
孫必振(《聊齋誌異》)
孫必振(1)渡江，值大風雷，舟船蕩搖，同舟大恐。
忽見金甲神(2)立雲中，手持金字牌，下示諸人。共仰視之，上書「孫必振」三字，甚真。衆謂孫：「必汝有犯天譴(3)，請自為一舟，勿相累(4)！」孫尚無言，衆不待其肯可(5)，視旁有小舟，共推置其上。
孫既登舟，回首，則前舟覆矣。
註釋：
(1) 孫必振
孫必振(1619-1688)，字孟起，號臥雲，山東諸城(今山東省諸城市)人。順治十六年(1659)進士，曾任山西陵川知縣，官至河南道監察御史、左都御史，視浙江鹽政，以清廉聞名。
(2) 金甲神
穿金甲的神人，民間傳說中的護法神將。
(3) 天譴
譴，責備。天譴，上天的懲罰。
(4) 累
拖累，連累。
(5) 肯可
贊成，同意。
語譯填充：
孫必振渡長江之時，(A)______________狂風雷暴，渡船在江心搖蕩不已，同船的人都嚇壞了。
忽然看見一位金甲神將，(B) ______________雲中，手拿一塊金字牌，向下面的(C)______________展示。大家一同(D) ______________觀看，只見牌上寫着「孫必振」三個字，清清楚楚。同船人都對孫必振說：「一定是你幹了什麼壞事，遭到天譴，請你自個兒上一條船，千萬別連累我們！」孫必振還沒開口，大家也不理他是不是答應，看見旁邊有條小船，就一起把他推到小船上。
孫必振剛登上小船，回頭一看，前面那艘渡船已(E)______________。
■小知識
關於同舟共濟，古代軍事家孫子和吳起也有不同的看法。
《孫子•九地》提到：「夫吳人與越人相惡也，當其同舟而濟，遇風，其相救也如左右手。」軍事家孫子說：「吳國和越國是世仇，但當兩國人同乘一船，遇上暴風雨，也會互相救助，彼此照應，有如左右手。」孫子的意思是，同處逆境，自然會齊心協力，仇家尚且如此，何况軍隊？「風雨同舟」、「同舟共濟」等成語出於此。
有趣的是，另一個軍事家吳起也以舟為喻，說出另一番道理。吳起和魏武侯泛舟西河，魏武侯說：「你看，山河險固，何等壯麗！這是魏國之寶啊！」吳起則認為，國家穩固「在德不在險」，他說：「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盡為敵國也。」他警告魏武侯，若不修德，最親近的同舟之人都會變成仇敵。成語「舟中敵國」出於此。
■學習要點
省略介詞「於」
古人為求行文簡練，句子成分常常加以省略，其中一類是介詞省略。
例如《左傳•莊公八年》：「冬十二月，齊侯游于姑棼，遂田于貝丘。」同一段話，《史記•齊太公世家》寫道：「冬十二月，襄公游姑棼，遂獵沛丘。」可以看到，司馬遷省去兩個介詞「于(於)」，文筆更顯簡潔，更為凝練。
關於介詞「於」的省略，常見的有兩種：
1) 表示處所的「於」——如〈孫必振〉「忽見金甲神立雲中」，「立雲中」即「立於雲中」的省略，「於」相當於現代漢語「在」，「立於雲中」就是「站在雲中」。
2) 賓語「之」後面的「於」——如〈孫必振〉「共推置其上」，「推置其上」即「推置(之)於其上」，這一句省略了賓語「之」，也省略了介詞「於」。「於」在這裏相當於現代漢語「到」，表示動作的終點，「推置於其上」就是「推到小船上面」。
實戰篇
1. 試判斷以下陳述：孫必振不想登上小船。
□ 正確
□ 錯誤
□ 無從判斷
2. 同舟之人十分驚慌，是因為：
(A)渡船江中遇險
(B)雲中出現神人
(C)孫必振犯天譴
(D)眾人皆犯天譴
3. 作者寫這個故事，用意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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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高級講師，主要研究文字學、古代文獻和古典文學，長期從事語文教育，著有《生鬼文言文》系列。
文：洪若震
圖：鍾錦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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