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0月20日，日本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宣布首相安倍晉三(圖)將出訪蒙古及哈薩克等中亞五國。據日本媒體報道，這是日本首相時隔9年訪問中亞，作風罕見。在剛剛完成和美國有關TPP談判的背景下，安倍突然宣布出訪中亞，意圖何在？

安倍中亞之行首選蒙古，背後含有深刻的國內政治動機。今年7月16日，安倍的首席外交顧問、國家安全保障局局長谷內正太郎訪問北京，向中方解釋有關安倍談話的內容，並意圖在北京9月3日閱兵日前後實現中日首腦會談，以圖挽回因安保法案而急劇下滑的國內支持。

不為人知的是，安倍還準備了另一套能夠改善國內政治的外交方案。在和中國領導人會談後，谷內於7月18日直接從北京飛往蒙古首都烏蘭巴托，和蒙古國安會議秘書恩赫圖布辛就日朝之間的綁架人質問題會談了3小時。據稱，恩赫圖布辛和蒙古總統勒貝格道爾吉在蒙古民主化運動時代是親密戰友，關係密切。

與朝商人質問題 圖挽支持率

安倍意圖以對朝外交來提升內閣支持率的嘗試，不是首次。 2014年夏，日本內閣通過更改行使集體自衛權解釋後不久，安倍突然宣布對朝談判出現重大進展，長期僵持的人質問題可望解決。人質問題是日本對朝外交的核心。

安倍計算如果和朝鮮談判順利，閃電訪問平壤並把日本人質安然帶回國，內閣支持度將穩步回升。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東北亞政局由美中兩強主導，防止核擴散是朝鮮問題的核心。

美國國務卿克里於7月7日和日本外相岸田文雄的電話會談中警告東京不要擅自和朝鮮過分接近，並要求安倍不要打亂美韓日合作體制。安倍的如意算盤受阻。

同樣，今年7月谷內訪問蒙古後，日朝關係開始出現微妙進展，其背後原因也和安倍一度下滑的內閣支持率有關。7月30日，原自民黨幹事長武部勤訪問蒙古，向蒙古總統轉交了安倍的親筆信。同時，安倍在日本參議院安保法制特別委員會上對朝鮮的態度開始轉為克制。

8月5至6日，安倍指示岸田文雄在馬來西亞召開的ARF東盟地區論壇上和朝鮮外相李洙墉接觸。日本媒體報道，岸田在馬來西亞只逗留17小時，卻能抽時間和朝鮮高官會談，可見蒙古從中為日本調停的功勞。

蒙古居中調停 助日朝加強接觸

由以上脈絡來看，安倍此次再度訪問蒙古，主要目標仍應是意圖通過蒙古來加強和朝鮮方面的溝通。日本最新輿論調查顯示，安倍內閣支持度正在下滑，許多政策的推出其實都在為明年的參議院選舉做準備。連立場偏右的《產經新聞》和富士電視台9月中公布的調查也顯示，安倍的支持率跌至42.6％，不支持率高達47.8％ 。按照安倍的計算，如果同平壤就人質問題有所突破，或通過閃電訪朝把幸存的人質帶回日本，其國內支持度將毫無疑問有所回升。

從外交戰略層面來看，安倍此次訪問中亞，亦可被視為其地球儀外交的一部分。安倍是近10年來少有的擁有清晰外交戰略和外交執行能力的日本首相。其所倡導的「地球儀外交」背後的外交戰略理論，就是2006年第一次內閣時提出的「自由與繁榮之弧」。

地球儀外交實踐「自由與繁榮之弧」

該理論強調，日本要支持和日本擁有相同「自由」、「民主」、「人權」、「法治」價值觀的國家，從東南亞經由中亞到中歐及東歐，連成一條弧線來包圍歐亞大陸。

值得留意的是，「自由與繁榮之弧」設想就是由目前擔任國安局長的谷內正太郎於2006年11月主導發表的，具體起草人兼原信克現為安倍內閣官房副長官輔佐官(據稱，正是兼原反對安倍在9月閱兵日訪華)。

東京大學法學部畢業的谷內擁有自己獨特的外交理念，是日本著名國際政治學者若泉敬的信徒。若泉敬曾是日本防衛研修所教官，1972年，曾擔任時任首相、安倍叔公佐藤榮作的密使，就「沖繩回歸」問題和美國尼克遜政府交涉。或許因為這層關係，早在2005年，安倍就和當時身為外務省二把手的谷內交好。

國防動作多多 顯示與華競爭心態

作為冷靜的外交戰略家，谷內面對中國的風格是：一方面採取戰略忍耐，在無關日本核心利益的問題上保持克制，避免和中國在歷史問題上過分糾纏；另一方面，集中力量加速日本在國防領域的正常國家化，確保日本國家安全並鞏固日本在自由民主陣營一流強國的身分認同，和崛起的中國在廣闊的東海，南海，乃至歐亞大陸周旋。

過去幾年，升格防衛廳、組建國安會、解禁集體自衛權、強化日美同盟，都在谷內策劃下於安倍任內一一實現，顯示出強烈的與中國競爭心態。

10月22日，日本NHK電視台在新聞節目中報道安倍中亞之行時，特別提到習近平在英國受到高規格禮遇，以及中國在印尼擊敗日本奪得高鐵項目的國際背景，折射出日本面對中國影響力不斷在全球擴大的複雜心情。本次安倍在中亞的罕見外交出擊，亦需要在這一脈絡下來觀察。

張望

日本早稻田大學地域研究機構現代中國研究所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