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過去一年多，佔中在香港激起千層浪。戴耀廷這發起人堅稱如常過活，仍然一周寫3篇專欄、教授4個課程，每天駕車送孩子上學。想起擔任佔中秘書處統籌經理的太太，戴耀廷說：「個個參與佔中都係自願，得佢一個唔係自願，為老公而參與。」並肩作戰，但他慨嘆，枕邊人已不再相信他的說話。
旁人教袖管藏麵粉棒擋刀
每個認識戴耀廷的人都說他樂觀天真，純如羔羊。公民抗命要負上後果，參與者無不擔心前途。據說，港大法律學院前院長陳文敏收過不少信件，要求解僱在港大教學20多年的佔中發起人。戴耀廷「未驚過」，他引用民意調查風波一役，「(港大民研)鍾庭耀仲喺度，(時任港大校長)鄭耀宗就走咗。你郁我，校長都無得做」。那是14年前的事，今天，人人也說我城變了，他維持原判﹕「但呢度係香港嚟嘛！」
人大就政改「落閘」，香港似鋪了一層灰。戴耀廷卻抖擻地說：「無咪繼續砌！馬丁(民主黨創黨主席李柱銘)都砌到76歲，點解我砌唔到？」開豁無過於此，今年2月《明報》前總編輯劉進圖遇襲，戴太哎呀一聲問「點算？」；在公開論壇戴遇到素未謀面的大叔，緊張兮兮教他在袖管內藏一根麵粉棒以擋刀鋒。戴曾擔心人身安全，最後卻一笑置之，「現在我反而好安全，因為有咩事都係賴北京數」。
戴耀廷口中的世界，恍如另一個平行時空。現實是，facebook有網民留言要斬他，翻看報道他收過附有刀片的威嚇信；壓力大，他會向教友哭訴。身體總是比嘴巴誠實，半百之年，他的脊椎勞損，痛風發作，一度要持拐杖出動，右手套了兩個月護腕，今天依然腫脹。再多問幾句，戴才說：「疲累，要改變生活步伐。又要平衡各團體，有時順得哥情失嫂意。」
戴太：你對個個都好 係鬧我啫
枕邊人是接收戴耀廷情緒的渠道，他的工作一項接一項，不時夜半伏案，太太關心：「做乜仲未瞓？」在文件堆的戴不耐煩：「唔好嘈啦，要做埋啲嘢先呀。」太太事後抱怨：「你對個個人都好，係鬧我啫。」戴說：「得太太畀我發脾氣，佢係最慘嗰個。」「跟得夫人」低調不受訪，在茶餐廳吃早餐看到記者便戴上墨鏡，她卻是佔中秘書處的統籌經理。
戴笑着說：「個個參與佔中都係自願，得佢一個唔係自願。」家庭主婦為丈夫化作運動骨幹，他解釋，賢內助素來支持民主，「但唔會積極到做義工。現時純粹佢老公要做，佢又要做」。太太是他最感激的人，坐在送給愛妻的座駕，那是幾年前的情人節禮物，戴耀廷突然感慨：「不過佢話唔信我講嘢，話我一時又話做完，一時又要繼續做。我都無辦法。」
常感欠了陳健民朱耀明
公民抗命強調犧牲，問其原因，戴耀廷回答：「我喺香港成長，對呢度有感情。」他教授憲法學，看見學院內他視為半個恩師的佳日思為肯尼亞制訂憲法，體會要身體力行，不能只說不做。在泥漿內，戴耀廷的雙手還拖着朱耀明和陳健民。當日，他在訪問中點名二人一起搞佔中，屬無心插柳，後來主動邀約商討。一人問：「去唔去呀？」一人答：「去啦。」事就這樣成了。
三子組合竟是絕配，他們常言，若是戴陳配，只會寫論文；若是戴朱配，一個搞學術，一個搞社運，分歧之大，一個月內必解散；若是陳朱配，前者悲觀，後者憤慨，則無人出鞘。牧師無暇湊孫，教授一鋪清袋，「我成日都覺得欠佢哋好多。但係無(選擇)啦，得佢哋兩個」。
明報記者 鄭佩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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