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例子庫：面對自己的創傷，才有能力去愛與被愛。
【明報專訊】《年少日記》導演卓亦謙奪得台灣金馬獎最佳新導演後，其家世引來關注，甚至有人說因而影響了對電影的觀感。與其以窮枝末節評論作品好壞，倒不如回顧導演的經歷，了解這齣探討社會議題電影的重量。
同窗輕生觸發靈感 梳理最傷感回憶
現年36歲的卓亦謙，2012年於香港城市大學創意媒體學院畢業後投身電影業，編寫過十多部電影劇本，但只有《今晚打喪屍》和《殺破狼．貪狼》能夠面世；他試過月薪只得5000元甚至「零收入」，窘迫得患上抑鬱症，考慮過放棄，但決定給自己最後機會──透過2019年「首部劇情電影計劃」獲資金開拍《年少日記》，這次孤注一擲，令他於2023年獲得第60屆台灣金馬獎「最佳新導演」。
這個「最後機會」，押注於卓亦謙久久無法癒合的創傷。2009年某天晚上，他見到大學友人窩在課室一角埋首寫作，當時以為友人在寫劇本，翌日卻傳來對方墮樓身亡的噩耗——原來「劇本」是友人寫給他的6000字遺書，要求他保存10年，「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是10年」。朋友的死，對卓亦謙打擊甚大，他曾質疑自己「是否不懂得關心別人」、「怎麼看不出他不開心」，並自責如能問候多句，也許能挽救友人性命。
到2019年，10年保存期最終日到了，卓亦謙決定拿出友人的遺書，邊哭邊敲鍵盤梳理這段憾事，寫成《年少日記》的劇本，探討家庭及少年精神健康等議題。故事靈感來自對故友的承諾與懷念，同時觸及最近日趨嚴峻的學童自殺情况。電影折射出部分父母渴求子女「贏在起跑線」的心態，以及香港教育欠缺對學生心理健康的關注，令不少小孩子「好多時不懂得面對失敗，遇到少少挫折，便覺得自己不行，成世人都不行」。
成長之痛 煉成感動之作
卓亦謙在訪問中沒有明言，但從他對成長的回憶，或許他跟小主角「有傑」有着類似的經歷——自己跟有傑一樣，學業成績不佳，「回想起來，我高中可能就已經有憂鬱症了……我學業不好，我從7歲到高中，一直是個失敗者，公開考試總分30分，我只拿到8分。那時我跟家裏關係也不是太好」。其父親卓永興(政務司副司長)跟主角的大律師爸爸一樣，是傳統的社會精英，他雖表示父親不如角色那麼嚴厲，亦支持自己的電影工作，但在外人看來，父子倆的人生路向有着天淵之別。
電影最終賺得觀眾眼淚，也為卓亦謙帶來金馬獎最佳新導演殊榮，他在得獎感言中感謝已在天上的朋友，「我已無法擁抱他，希望留下來的人互相擁抱」，寄望觀眾愛惜自己及身邊人。而一直默默支持他的父親卓永興，在卓亦謙獲獎後表示對兒子有自己喜愛的工作感到十分高興，「希望他繼續努力，活出自己的一片天」。走過崎嶇的學生時代，承受過摯友離世的苦難，卓亦謙煉出社會熱議關注的光影作品，成為家人「proud of的叻仔」。
文：黃沛樂
圖：資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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