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理工大學早前被警方圍封13天,留守者面對惡劣環境,多方入內救援。理大應用社會科學系助理教授朱偉志在校園「執仔」,重遇兩名已投身社福界的舊生,三師徒每天「洗樓」,一步一驚心,看見冷氣槽口打開、水渠口旁有棄置衣物,擔心隨時發現屍體;朱偉志哽咽「每日都好擔心有人死」。他們與留守者本不相識,亦沒再聯絡,道別時他們曾經擁抱,現時卻已無法知悉留守者是否平安。
朱偉志身兼理大校董會民選校董及教職員工會副主席,自11月11日「大三罷」已留在校園支援學生會,見證示威者在校內運物資、築防線,他估計高峰時有二三千人,「以為搞緊O Day(迎新日)」。至11月17日,理大內外警民「大戰」10多小時,烽火連天,當日下午他因家事離開理大,怎料晚上警方圍封校園,再也回不去。
再次踏入校園已是大戰翌日晚上,當時他隨立法會前主席曾鈺成、立法會議員葉建源等入內尋找留守者,展開「執仔」,「接下來會如何?當時好多人的臉上都有個問號」,跟兩日前鬥志昂揚的氣氛大相逕庭。
見冷氣槽打開 擔心內有屍
他在校園重遇數名舊生,包括現職社工的Adino及在社福界工作的Dorothy,兩人分別以社工身分及跟隨立法會議員入校。師徒多年後在校園無暇褅癒A每天在校內「洗樓」,希望找到留守者並提供協助。
「每日都好擔心有人死。」本來語調平和的朱偉志回憶「洗樓」時不禁哽咽。校內衛生漸差,飯堂湧現蛆蟲,Dorothy說很擔心有人食物中毒、暈倒甚至死亡,又說留守者通常單獨或兩人行動,出事亦未必有人知。Adino憶述,當看見冷氣機房有槽口被打開,都感到非常害怕,「不想有一次是找到有屍體在內」。
感嘆沒法進入留守者心境
「圍城」後數天,有留守者爬水渠逃走,三人雖沒目擊,但看見渠口有背包、鞋,甚至食物,想到有人在此逃走,Dorothy感嘆「發生咩事要好似走難咁?他們只是十幾歲的小朋友」。
理大留守者對外援疑心很重,擔心警察派楨酗J校。Adino在11月19日晚上首次入校,他走到飯堂,示威者用垃圾作路障,飯堂傳出惡臭。當時約有7個年輕留守者在內,即使在室內,他們亦身穿護甲,「完全反映他們好焦慮」。留守者多番盤問他的身分,得悉他是社工後願意傾談,「但我沒法進入他們的心境」。
道別時擁抱只想對方平安
Adino解釋,他與留守者之間存在極大差異,「無論我多晚走,我也可以走,我有『exit』,但他們沒有」。當晚道別時他擁抱對方,「他本來硬梆梆的身體柔軟起來」,這是他唯一能做的。此後每次他在校內,與留守者道別都會擁抱,並說一句「出面見」。
「我們好想看到他們離開理大的一刻,但做不到。」所以Dorothy在理大被圍封期間非常留意新聞,希望看到有曾接觸的留守者安全地離校。
外援和留守者本是陌生人,頂多交換Telegram帳號聯絡。Adino說大部分接觸過的留守者都已失去聯絡。當日一句「出面見」,成為了他們現時的盼望,唯有在街上重逢才可知道對方平安。
明報記者 艾博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