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篇章：〈燕人返國〉
【明報專訊】古希臘《伊索寓言》有一則「狼來了」，大概每個孩子都聽過。
故事說牧童放羊，百無聊賴，有一天突然大喊：「狼來了！狼來了！」村民趕來相救，卻發現根本沒有狼，只有惡作劇的牧童在哈哈大笑。之後牧童重施故伎，多次捉弄村民。後來狼真的來了，牧童再喊：「狼來了！狼來了！」但已經沒有人相信他。
牧童固然為自己的謊言付出了代價，村民因為牧童的謊言喪失了危機意識，最終也要付出代價。感情一旦受到傷害，有了裂痕，再彌補就很難了。《列子》裏有類似的故事，從受騙者的角度看這個問題。
■內文
燕人生於燕，長於楚，及老而還本國。
過晉國，同行者誑之，指城曰：「此燕國之城。」其人愀然(1)變容。指社(2)曰：「此若(3)里之社。」乃喟然(4)而嘆。指舍曰：「此若先人之廬。」乃涓然(5)而泣。指壠曰：「此若先人之冢。」其人哭不自禁。
同行者啞然(6)大笑，曰：「予昔紿(7)若，此晉國耳。」其人大慙(8)。
及至燕，真見燕國之城社，真見先人之廬冢，悲心更微。
(《列子?周穆王》)
■註釋
(1)愀然：愀，粵音悄，ciu2。愀然，面色變動的樣子
(2)社：土地神。這裏指祭祀土地神的地方
(3)若：你，你的
(4)喟然：喟，粵音毁，wai2。喟然，感嘆、嘆息的樣子
(5)涓然：流淚的樣子
(6)啞然：啞，粵音厄，ak1。啞然，笑聲
(7)紿：粵音怠，toi5，欺騙，欺詐
(8)慙：同「慚」，羞愧
■語譯填充
有名燕國人生於燕國，長於楚國，年老時便回本國去。
路過晉國，同行的伙伴1. ________他，指着城牆說：「這是燕國的城郭。」那人一聽立刻變了臉色。伙伴指着社廟說：「這是你鄉里的社廟。」那人忍不住感慨長嘆。伙伴指着一所房屋說：「這是你祖先居住的房子。」那人於是流下淚來。伙伴又指着一座2. ________說：「這是你祖上的2. ________。」那人遂大哭起來，無法抑制。
同行的伙伴不禁哈哈大笑，說：「我先前那些話都在騙你呢，這裏是晉國啊。」那人聽了非常慚愧。
那人到達燕國時，真的看到燕國的城郭社廟，真的看到祖先的舊居墳墓，悲傷的心情反而3.________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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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_________
■言外言
「真」的「好」嗎？
列子在〈周穆王〉篇借幾則寓言提出好些問題：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什麼是「是」？什麼是「非」？分辨真假好？還是不辨真假好？
〈燕人返國〉是該篇最後一則，故事也圍繞這幾個問題展開：
一開頭，燕人看到的是「假」景，但付出了「真」情；後來看到了「真」景，感情不能說不「真」，但至少減淡了好多。
如果說燕人一開頭為假景而哭是「錯(非)」的，那麼後來看到真景卻沒有(或減少)了真情，也不能算「對(是)」。
假設燕人不知道「真」相，就算為「假」景付出「真」情，內心仍是踏實的。在他辨清真假是非之後，「真」情反而受到影響，內心有所缺失。若如此，不辨真假可能更「好」。
列子認為真假、是非、好壞本沒有絕對標準，但人的內在感情總被外在事物所左右，人的喜怒哀樂往往隨着這些虛幻不定的標準而變動，因此他要問：「真」的就一定「對」嗎？「真」的就一定「好」嗎？
■實戰篇
(1)試判斷以下陳述：
A 燕人看到的都是晉國的景物。
○正確
○錯誤
○無從判斷
B 燕人始終不知道同行者在欺騙自己。
○正確
○錯誤
○無從判斷
(2)燕人「大慙」，因為：
①不辨真偽
②為人恥笑
③哭不自禁
④悲心更微
A ①②
B ③④
C ①②③
D 以上皆是
(3)燕人見到真的故國城社、先人廬冢，為什麼「悲心更微」？試結合個人經歷加以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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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洪若震
香港中文大學中國語言及文學系高級講師，主要研究文字學、古代文獻和古典文學，長期從事語文教育，著有《生鬼文言文》系列。
插畫：鍾錦榮
[語文同樂 第368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