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食譜﹕酒醉三分醒

[2016.04.08] 發表

【明報專訊】關於酒的出現，無論喜慶酬賓抑或仕途失意，對酒的描述可謂好壞參半，暢飲者亦有酗有酣。考慮讀者將來或有飲酒娛賓作樂、解愁之用，故今期送上兩則雞尾酒調配方法，以備不時之需。

血腥瑪麗(無酒精版本)

思想又在煙圈裏捉迷藏。煙圈隨風而逝。屋角的空間，放着一瓶憂鬱和一方塊空氣。兩杯拔蘭地中間，開始了藕絲的纏。時間是永遠不會疲憊的，長針追求短針於無望中。幸福猶如流浪者，徘徊於方程式「等號」後邊。

音符以步兵的姿態進入耳朵。固體的笑，在昨天的黃昏出現；以及現在。謊言是白色的，因為它是謊言。內在的憂鬱等於臉上的喜悅。喜悅與憂鬱不像是兩樣東西。

——伏特加，她說。

——為甚麼要換那樣烈性的酒？我問。

——想醉倒固體的笑，她答。

我向侍者要了兩杯伏特加。(這個女人有一個長醉不醒的胃，和我一樣。)

眼睛開始旅行於光之圖案中，哲學家的探險也無法從人體的內部找到寶藏。音符又以步兵的姿態進入耳朵：「煙入汝眼」，黑人的嗓音有着磁性的魅力。如果占士甸還活着，他會放棄賽車而跳扭腰舞嗎？

——常常獨自走來喝酒？她問。

——是的。

——想忘掉痛苦的記憶？

——想忘掉記憶中的喜悅。

固體的笑猶如冰塊一般，在酒杯裏游泳。不必想像，她在嘲笑我的稚嫩了。

獵者未必全是勇敢的；尤其是在霓虹叢林中，鞦韆架上的純潔，早已變成珍品。

一杯。兩杯。三杯。四杯。五杯。

我醉了。腦子裏祇有固體的笑。

節錄自劉以鬯《酒徒》

◆材料

分量：一人

七喜 1或2安士

番茄汁 3安士

檸檬汁 1或3安士

辣醬油數滴

辣椒醬 2-3滴

鹽、胡椒少許

芹菜 1根

青檸片 1片

◆做法

1. 在調酒搖盅中依序加入七喜、番茄汁、檸檬汁、辣醬油、辣椒醬、鹽和胡椒。原材料產地、文化各異，互相易生排拒；然調酒搖盅兼容性大，各材料翻滾浮沉，生活逼人，終融為一體

2. 屋漏偏逢連夜雨，加入冰塊並充分搖勻

3. 濾冰器置於調酒搖盅口，過濾原材料與冰塊，將其特色濾走，只取單一化之汁液。將酒注入已放置冰塊之酒杯

4. 將芹菜放入杯中，並將青檸片掛置於杯口作杯飾

◆書名：《酒徒》

作者：劉以鬯

出版：台北：行人文化，2015年

簡介

《酒徒》原為1962年連載於《星島晚報》的長篇小說，劉以鬯指小說是「寫一個因處於苦悶時代而心智不十分平衡的知識分子怎樣用自我虐待的方式去求取繼續生存」的故事。小說中的「我」是一個落魄作家，雖富有才學，卻因為社會知識水平偏低，通俗文化主導市場，因而只能透過寫黃色小說維持生計。「酒」是小說中重要的線索，「我」以之逃離外部世界的絕望，但酒醉後「我」的自我獨白卻極度清醒、理智，呈現極端的壓迫與絕望感。

文：謝莉娜、王甄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