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報專訊】擔任佔中發起人,中大社會學系副教授陳健民付出的代價是耕耘10多年的事業「一鋪清袋」。以往是獲內地政府重視的溫和民主派,現在被定性為對抗中央,陳健民慶幸不用再因為背負溫和民主派的擔子,而要對內地指鹿為馬的事情忍辱負重。他在佔中運動初期,想過最終可能沮喪到要離開香港,同時亦有外國大學向他招手,但8月31日晚千人集會搖手機爭取民主的場面,令他決定留守香港繼續抗爭。
去年2月,身在巴黎的陳健民收到朱耀明牧師的電話,談及戴耀廷點名要他們二人一同發起佔中運動,就在剎那間他便決定了。接過了重擔,陳健民預計身邊人會受連累,「你看我第一次記者會上『?住口面』,一個笑容也沒有,我就是想到條路好難走,成功機會不高,而我太了解中共的打壓方法,知道會對付我身邊的人」。
研究中心工作幾停頓
陳健民是中大兩個研究中心的主任,為免令中心被打壓,他辭去中大中國研究服務中心主任一職,但中大公民社會研究中心的同事反對他離職,「他們說我們是公民社會,為何受了壓力就要退?我們一齊去捱,不加薪」,結果這中心工作近乎停頓下來,搞講座也大幅減少。與他合作的內地公民社會朋友也受影響,「這年多他們經常被國安及公安請去飲茶」。
從前「溫和」 苦忍內地語言偽術
回歸17年,陳健民視推動內地民主化與公民社會發展為志業,打算付出30年人生,有近10個內地公民團體找他當顧問甚至當理事長,連地方政府部門也找他做顧問,這次佔中卻讓他10多年的事業付諸流水,他說是「一鋪清袋」,從此無法返內地。
但他沒有一絲後悔﹕「我覺得人生去了另一個軌[,被定性為對抗中央的人,但沒問題,坦白講,這十幾二十年來,我看到中國很多事令我非常憤怒,但我不可以出聲,因為我站在溫和民主派的位置,所以我忍辱負重,要出席很多會議聽那些大陸智囊語言偽術、胡說八道、指鹿為馬的東西。我覺得剃度後進入另一個階段,做回真正的我,反而很開心。」
外國大學曾聘請 因8.31集會留下
陳健民自言是悲觀的人,一直認為佔中能爭取到真普選的機會只得5%,亦想過會因為失望沮喪而離開香港,因為已有外國大學聘請他當教授,「這次若不是搞佔中,可能我已走了」,但今年8月31日發生的事令他改變想法。
他說﹕「那天下午看電視,看到(港區人代)譚惠珠在讀人大常委會的議案,我見到她那種興奮表情,我覺得很失望和憤怒,這班人大代表一點都不能代表港人。然後到晚上,過千人自發來集會,一同搖手機,聽家駒的歌,那刻我很感動,覺得人心不死,覺得不應該離開這個地方。只要民主精神不死,你就有希望。」
陳健民已預計了要坐牢的最壞情G,問了在獄內的生活,計劃在監獄中撰寫《民主與社會》一書,他看過很多外國公民抗命被囚者如曼德拉、馬丁路德金的傳記,覺得坐牢對他而言是小事,但「最大壓力是我屋企人,他們沒辦法理解,為何好好地一個教授會在監獄坐監」。
他又說,有人威嚇以民事方式告到他破產,「我收到個電郵,有個醫生說如果股票、房地產跌就會民事告我」,他批評這是新加坡和俄羅斯的做法,以民事訴訟打擊反對派,他屆時一定會打官司抗辯,「不能助長這些白色恐怖方法」。
明報記者 周展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