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煒和,小學作文「我的志願」是要做科學家,結果科學家做不成,神推鬼哄當上腦神經科醫生。面對中年危機,開始投入科普寫作,希望一圓兒時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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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為什麼要鋸掉一條腿?是否我前世作的孽?」
不是前世作的孽,而是今世作的孽(說成「作孽」語氣似乎重了點)。Bob雖然患糖尿病,飲食卻不懂節制,體重更超標許多,令病情難以控制,醫生勸他轉用胰島素,但Bob非常抗拒打針,只接受口服藥。多年下來,Bob的血糖沒有一天好過,最終併發下肢血管閉塞,要截肢保命。
某程度上,Bob確要為此結局負上部分責任,想必他早已明白。但事情都發生了,要病人再三自責又有何用,誰對誰錯又有什麼關係:「Bob,醫了你十多年,很抱歉一直未能為你好好控制糖尿,以致出現這麼多併發症。至於你的腳,只怪我沒及早察覺,對不起。」
陳婆婆因中風昏迷入院,情況不甚樂觀,要靠呼吸機及儀器維持生命。努力了數天,陳婆婆依然沒有起色,眼見大勢已去,醫生便準備移除呼吸機,讓一切順其自然。
陳婆婆有三名子女,醫生致電長女把計劃告知,她的反應是:「我係外嫁女,話唔到事,你問二弟喇。」
致電二弟,他答道:「媽媽最疼三妹,你問她吧。」
找到三妹,電話只傳來哭聲。
這三姊弟不是在互相推搪,他們擔心下了主意若果母親因此而過身,自己便要內疚一世,更愧對家人,老實說,這樣對任何一位也不公平。來!就讓醫生當個醜人吧:「三位,婆婆病情嚴重,可以做的我們已做了,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況且公立醫院資源有限,我們決定替婆婆拔喉,你們現在可見她最後一面。」
要怨便怨醫生吧,你們是一家人來的,以後還要好好相處。身為醫者,只要能讓病人或家屬好過一點,偶爾做做醜人或者背負惡名,其實沒什麼大不了。
寧教天下人負我,莫教我負天下人,很戇居,但是,要晚上睡得安心,我樂於繼續戇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