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關鍵詞：謊誕離奇──詐騙手法一覽
【明報專訊】從前的「祈福黨」、「寶藥黨」到現在的KK園區，科技愈是發展，騙徒愈為猖狂。要防止受騙，就必須知己知彼，理解騙徒心理與手段。古人深諳此道，著有專門書籍，剖釋騙術。騙術應用範疇廣泛，不限商業或賭博，甚至軍事和文學等領域都時有「騙案」。
古代防騙手冊：《騙經》
明代張應俞著有《杜騙新書》(原名《江湖奇聞杜騙新書》或《江湖歷覽杜騙新書》)，是中國古代第一本以騙術為主題的著作，故被稱為《騙經》，當中收錄了24種詐騙手法，如「詐哄騙」、「假銀騙」、「婚娶騙」、「買學騙」、「僧道騙」等，配有88個案例。張應俞在《杜》的序文點出撰書目的：「奸心盜行之畢述，鉤深隱若瞭在目中……任伎倆百出，抵以法力澄清」，他希望透過詳細敘述、分析詐騙事例，破解犯罪伎倆。張氏更在每則案例後附上評論，作為「防詐騙小貼士」。
雖然《杜騙新書》是筆記小說，但大部分案例均基於現實背景及作者所見所聞寫成，集中談及商業買賣的行騙情形，更有真假銀錠的介紹，可謂重要的民間經濟、商業活動紀錄。此書亦側面反映明末社會的陰暗面，似乎詐騙盛行，歹徒猖獗，才需要這麼一本「防騙手冊」。
■知多點
煉丹術騙案
騙徒常見伎倆，無非打着無本生利、以小錢賺大錢、「錢滾錢」之類的旗號，誘使受害人投資。中國古代早已出現類似手法，當時以煉丹，即煉金術作為包裝。
《杜騙新書》中載有〈深地煉丹置長符〉故事，某富人請道士到家中煉丹，道士要求富人在家宅後門開鑿深坑，要能容納一張牀和煉丹爐，供其在裏面煉丹。富人答應，道士又聲稱需時49日，便可將100両銀母煉出300両，於是富人交出100両銀母。他再問富人取來圓木，說是作為煉丹符。道士其實早有準備，過了一個多月，便趁着富人鬆懈，把圓木鑿進深坑的牆壁上當作梯子，帶着銀子逃之夭夭。
兵不厭詐：《孫子兵法》
所謂兵不厭詐、行軍打仗的計謀，不少是以欺瞞敵方來達成的。兵家經典《孫子兵法》處處透露這種思想，如〈始計〉篇載「兵者，詭道也」，用兵之道在於使用詭計，其精髓乃「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有能力者要假裝無能，欲攻打者要裝作不欲攻打，近攻裝成遠攻，遠攻則詐作近攻；〈軍爭〉篇又有「兵以詐立」之說，稱戰爭的取勝秘方在於詐謀。
孫子認為，只要詐敵手段運用得宜，即使敵我兵力懸殊，我方亦能制勝。〈虛實〉篇詳細記述一種謀略，指出「形人而我無形，則我專而敵分……則我眾而敵寡，能以眾擊寡」，只要誘騙敵人曝露位置，而己方持續隱瞞自己的所在之處，就能分散對方兵力。敵方不知道要在何處佈置兵力，以致「所備者多」，需要多方防範，兵力自然潰散。
另外，利用間諜亦為兵家常用計謀，其中「死間」最為危險。
據〈用間〉篇載，死間乃「誑事于外，令吾間知之，而傳于敵」，故意散播錯誤、偽造的情報予我方間諜，借他口傳給敵方。為了混淆敵方，甚至連己方的間諜都得欺瞞，惟一旦事敗，敵方既會反攻我方，亦會處死我方間諜，風險十分高。
文學騙術：不可靠的敘事者
兵法講求「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這個口訣其實也可應用到小說、戲劇、電影等故事創作之上。小說創作中，有所謂「不可靠的敘事者」(unreliable narrator)手法。概念由美國文學評論家韋恩．布斯(Wayne Clayson Booth)在《小說修辭學》(The Rhetoric of Fiction)提出，顧名思義，乃指作家為故事創作出帶來不可靠信息的角色，他們會隱瞞部分事實，或因條件局限只帶出有限的觀點。一般而言，在虛構作品中安排這種角色可達到幾種目的，如敘事上借不可靠敘事者來誤導讀者，鋪陳翻轉的結局；或在故事意義上，探討記憶、歷史等的不確定性，以及虛構與現實間的辯證。
日本文學大家芥川龍之介的短篇小說《竹林中》，就把「不可靠的敘事者」運用得淋漓盡致。故事由一宗發生在竹林中的命案開始，作者沒有直接道出武士的死因和過程，而是把故事分成7個部分，分別借樵夫、行腳僧、捕快、老嫗、强盜多襄丸、借女巫之口說話的武士亡靈，以及武士妻子的懺悔之詞，道出7種截然不同的供詞。讀者需在這些互相牴觸、不盡不實又充滿個人觀點的證詞之中拼湊真相。
■知多點
史書也有不可靠的作者？
歷史著作等非虛構作品，原來也有「不可靠的作者」？《史記．刺客列傳》載有一則關於刺客豫讓的故事，晉國人豫讓受執政大臣智伯(荀瑤)重用，故智伯被趙襄子殺死後，豫讓一心為其報仇。豫讓改名換姓，假裝維修廁所的工人，進入趙襄子宮中。他一直在廁所潛伏，打算等待趙襄子如廁時將之刺殺。故事雖然精彩，但問題來了：司馬遷為何對發生在趙襄子宮中廁所的事情，知之甚詳？難道這一切都是太史公的創作？
其實，《史記》雖是歷史紀錄，卻運用了戲劇化的手法撰寫，某些事件的細節實質經過誇飾。
香港賭博電影興衰史
1980至90年代，香港非常盛行賭博題材的電影，製作出多齣以「賭神」、「賭俠」、「賭聖」入名的作品。有學者指出，這波賭片潮流早於1970年代開始，當時香港經濟起飛，市民對金錢的概念有所轉變，以投機方式賺錢不再是旁門左道，賭博電影也乘勢而起。
這類電影吸納了過往出現在粵語長片的「老千」題材，再將之轉換成「賭術」。若仔細留意，不難發現主角或反派角色使出的「賭術」，大多都是詐騙手法。經典賭片《賭神》最後一場賭博大戰中，反派角色新加坡賭王陳金城以隱形藥水在啤牌表面標上記號，配合液晶體顯影眼鏡暗中作弊，豈料周潤發飾演的賭神高進佩戴了更先進的隱形液晶體顯影眼鏡，識破陳金城的奸計。實際上，兩個角色在賭局上利用道具，也算是「出千」。
■知多點
文雀
不少香港電影以犯罪為題材，「偷呃拐騙」應有盡有。杜琪峰執導的《文雀》就開宗明義，以小偷的雅稱「文雀」為名，講述竊賊的故事。文雀即扒手，根據清代徐珂的《清稗類鈔》：「滬人呼翦綹賊曰掱(粵音「爬」)手」，滬人將剪開別人衣帶、偷竊財物的人，稱呼為「掱手」，故「扒手」亦作「掱手」。
文：呂穎彤
圖：資料圖片、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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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71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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