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學粵趣：滑捋捋
【明報專訊】粵語疊詞「滑捋捋」(waat6 lyut1 lyut1)用來形容物件光滑、順滑的意思。「捋」(漢語拼音lǚ)是個很古老的字眼，本義指用手指順着抹過去，使物體平順、光溜，如《樂府詩集．陌上桑》有云：「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鬚」， 羅敷是個美麗的少女，善於養蠶採桑，走路的人看見她，都會禁不住放下擔子捋着鬍子，注視她的美貌。
「滑捋捋」與「滑溜溜」一樣咁滑
粵語中的「滑捋捋」，則有很光滑的意思。例如：
粵語：
行慢啲啦，條路滑捋捋，唔好跣親呀。
普通話：
走慢一點，地面滑溜溜的，別摔倒啊。
「滑捋捋」除了有光滑之意，也帶有一點比較嫩的意思，形容手感或口感皆可。例如：
．你啲皮膚白雪雪、滑捋捋。
．條魚滑捋捋，想捉都捉唔住。
．咩嘢嚟㗎？摸上去滑捋捋嘅。
．啲豆腐滑捋捋、軟綿綿，好好味。
．嚿番梘滑捋捋，跌咗落地好難執啊！
．地下打咗蠟，滑捋捋，好乾淨。
換作普通話，一般可用「滑溜溜」(huá liū liū)或「滑溜滑溜」(huá liū huá liū)。如不用疊詞，簡單用「滑」(huá)、「光滑」(guāng huá)或「滑溜」(huá liū)即可。清末劉鶚《老殘遊記》第八回有這句話：「石上又有一層冰，滑溜滑溜的。」魯迅《故事新編•理水》也有說：「酒過三巡，大員們就講了一些水鄉沿途的風景，蘆花似雪，泥水如金，黃鱔膏腴，青苔滑溜……」「滑」指表面光滑，「溜」指滑動，二字加起來就是指表面光滑，容易滑動。前述例子，如用普通話來講就是：
．你的皮膚又白又滑。
．那條魚滑溜溜的，想抓都抓不住。
．這是什麼東西？摸上去滑溜溜的。
．這豆腐又滑又軟，很好吃。
．這肥皂滑溜滑溜的，掉在地上很難拾起來！
．地板打了蠟，很光滑，好乾淨。
惹人反感的滑潺潺
「滑捋捋」的近義詞是 「滑潺潺」(粵語讀音waat6 saan4 saan4)，形容物件表面滑而帶黏液的意思，多指油膩的東西。例如：
粵語：
啲碗仲係滑潺潺，再洗多次！
根據香港教育局〈粵普對應詞匯表〉，「滑捋捋」的普通話對應詞是「滑溜溜的」，「滑潺潺」的對應詞是「滑乎乎的」(普通話拼音huá hū hū de)：
普通話：
這些碗子還是滑乎乎的，多洗一遍！
我想滑捋捋，唔要輆??！
「滑捋捋」的反義詞則是「輆??」或「輆澀澀」(粵語讀音haai4 saap6 saap6)，意指物體表面非常粗糙、很不平滑，具有貶義。
「輆」(漢語拼音kǎi)和「?」(漢語拼音sè)都是古字，皆有不平之意。《玉篇•車部》指「輆，輆胎，不平也」，《說文》載「?，不滑也」，「?」字通「澀」，在古詩詞中頗常見，如唐李咸用〈和吳處士題村叟壁〉：「秋果樝梨澀，晨羞筍蕨鮮。」形容味道微苦不甘滑。此外，「澀」字也可形容道路險阻和不通暢，如晉潘尼〈迎大駕〉：「世故尚未夷，崤函方嶮澀。」
粵語疊詞「輆澀澀」，普遍用以形容表面粗糙和不平滑。例如：
粵語：
你隻手輆澀澀，搽番啲cream啦。
普通話：
你的手好粗糙，塗點護膚霜吧。
「輆澀澀」也可用來形容食物的質感粗糙而不嫩滑。例如：
粵語：
塊牛扒輆澀澀，好難食。
普通話：
這塊牛排又乾又硬，很不好嚼。
有人把「輆澀澀」寫作「嚡澀澀」或「嚡熠熠」(粵語讀音haai4 saap6 saap6)。「嚡」取鞋音，左邊加個口，就成了「嚡」字，這是廣府人自創之詞，但只表音而不表義，用來取代比較生僻的「輆」字。
■作者簡介
演然 - 本地暢銷作家，著作超過二百部。曾獲中文大學青年文學獎公開組季軍、浸會大學學術獎、第十五屆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第二屆及第四屆香港出版雙年獎等。
文：演然
圖：trumzz@iStockph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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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同樂 第69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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