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20日)是特朗普入主白宮一周年。特朗普一年來的論調，令人憂慮其管治思維和手法是否�[近專制主義統治者，蠶食美國自身引以為傲的自由民主制度(liberal democracy)。近期兩本引起熱議的新書皆提出類似質疑，有學者慨嘆特朗普上台後再制止已太遲，即使他現在還不是獨裁者，也已是「獨裁者的學徒」，勢令美國陷入民主衰退。不過，有學者則樂觀認為，美國自由民主制度的堅韌可捱過民粹領袖帶來的挑戰和風險。

兩名專研民主化的哈佛大學政治學家列維茨基(Steven Levitsky)和齊布拉特(Daniel Ziblatt)本周初出版How Democracies Die(民主制度如何死亡)一書，分析美國自由民主制度面臨的危機，形容有專制傾向的特朗普入主白宮，正是危機所在。

指特朗普符合專制者4指標

書中列出4個「專制主義者」的指標，稱特朗普皆可套入其中：

一、拒絕或顯示不太支持民主規則；

二、否定政治對手的合法性；

三、鼓勵或容忍暴力；

四、準備阻止或限制對手的公民自由，包括傳媒。

兩名作者總結指，特朗普在執政首年延續競選時的專制主義劇本，只是暫時還未有實際的倒退發生。

列維茨基向《新聞週刊》說，美國民主制度在特朗普前根本不會有這樣的總統候選人，「特朗普顯然是那種不會遵從民主遊戲規則的人」。他慨嘆對付專制主義者，本應將其扼殺於萌芽，但特朗普如今已當選就任，要再阻止就很困難。他批評共和黨人當初未盡全力阻止特朗普上位。

研究專制政權的倫敦政經學院學者克拉斯(Brian Klass)有相近看法，他去年11月出書The Despot's Apprentice: Donald Trump's Attack on Democracy(獨裁者的學徒：特朗普對民主的攻擊)，指特朗普現時還稱不上獨裁者，但儼如「獨裁者的學徒」，擁有專制主義本質，令美國很可能面臨「民主衰退」(見表)。

憂損法治安插親信致民主衰退

克拉斯解釋，無論是攻擊傳媒(稱之為「假新聞」或「人民公敵」)、威脅法治(特赦政治盟友、試圖破壞「通俄門」調查特別檢查官米勒的信譽)或在白宮安插親友(讓女兒和女婿任白宮顧問要職)，特朗普都是在向世界各地的獨裁者借鏡，是試圖採取專制政權手段——儘管程度較低——的煽動家。

其中「假新聞」指控引起最大迴響。在特朗普宣布會頒發「假新聞獎」後，「保護記者委員會」(CPJ)反唇相稽，贈他「損害全球新聞自由整體成就獎」。CPJ主席西蒙(Joel Simon)更警告，特朗普或反過來「啟發」全球獨裁者，以「假新聞」名義對付新聞界。

有學者相信美體制可制衡民粹

不過，並非所有學者都悲觀，得州大學奧斯汀分校兩名政治學者韋蘭(Kurt Weyland)和馬德里(Raul L. Madrid)在《美國利益》網站撰文，強調自由民主制度比特朗普的民粹主義更強大。

他們認為對比歐洲和拉丁美洲冒起的民粹領袖，特朗普也許相似，但有4點可顯示美國體制遠較堅韌：

首先，美國政制之權力分立和制衡明確，民粹主義者難以集權；

其次，美國政黨制度穩健，特朗普會受制於共和黨建制；

第三，美國政治和意識形態兩極化，對特朗普來說既是機會也是掣肘；

最後，特朗普接手時美國整體經濟已甚佳，他曾承諾要挽救其致勝關鍵的「鐵鏽帶」州份，不過「鐵鏽帶」工業衰落是難以迅速解決的體制問題，他要藉兌現承諾，以攫取更多獨立或親民主黨選民轉而支持他幾近不可能，「不算太受歡迎的民粹主義者不會很有力量」。

兩名作者因此認為，美國自由民主制度可捱過民粹領袖帶來的挑戰和風險，儘管特朗普任內還會四處「辣火頭」，但難造成長期改變，最多只有暫時性的破壞。明報記者 周宏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