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篇章﹕無用？有用？如何用？ 不龜手藥
【明報專訊】現代人講究環保，提倡「物盡其用」，「物盡其用」包含兩層意思：一是盡量利用事物本身的「用途」；二是善於發掘事物新的「用途」。像輪胎，作為車子必要的部件，固然要發揮它最大的「功用」，助車子跑得快、跑得穩；一旦用舊用殘，可以磨碎壓製成地磚、植草磚，發揮它新的「功用」。所以，所謂「有用」與「無用」只是相對的概念，凡物皆有用，最重要的是發現「用途」的眼光和「運用」的方法。戰國時期，莊子和老朋友惠施就「有用」、「無用」、「大用」、「小用」展開一場辯論：
惠子[1]謂莊子曰：「魏王[2]貽[3]我大瓠[4]之種，我樹之成而實五石[5]，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剖之以為瓢，則瓠落[6]無所容。非不呺然[7]大也，吾為其無用而掊[8]之。」
莊子曰：「夫子固拙於用大矣。宋人有善為不龜手[9]之藥者，世世以洴澼絖[10]為事。客聞之，請買其方百金。聚族而謀曰：『我世世為洴澼絖 ，不過數金；今一朝而鬻[11]技百金，請與之。』客得之，以說吳王。越有難[12]，吳王使之將，冬與越人水戰，大敗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龜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於洴澼絖，則所用之異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慮[13]以為大樽[14]而浮乎江湖，而憂其瓠落無所容？則夫子猶有蓬之心[15]也夫！」
- (《莊子?逍遙遊》)
[1]惠子：(約前370-前310)，名施，戰國時期宋國人，著名政治家、哲學家，莊子的好朋友。惠施是「合縱」的組織者，主張魏、齊、楚聯合抗秦，曾任梁惠王相。他還是名家的代表人物、名辯學派思想家、「合同異」學說的創始人，《莊子》、《荀子》、《韓非子》、《呂氏春秋》等書有其言行記載
[2]魏王：魏惠王(約前400-前319)，名魏罃，戰國時期魏國君主。在位五十年，先後敗於齊、秦，魏國由盛轉衰。魏惠王九年遷都大梁，魏國亦稱「梁國」，故魏惠王又稱「梁惠王」
[3]貽：[粵]音移，yi4，贈送
[4]大瓠：瓠，[粵]音戶，wu6，葫蘆。大瓠，大葫蘆
[5]五石：石，[粵]音擔去聲，daam3，重量單位，古代以一百二十斤為一石，五石即六百斤
[6]瓠落：瓠，[粵]音獲，wok6，猶如「廓落」，空廓的樣子，大而無用
[7]呺然：呺，[粵]音囂，hiu1。呺然，虛大貌，外大而中空的樣子
[8]掊：[粵]音剖，pau2，打破，擊破
[9]龜手：天氣嚴寒，手部皮膚凍裂如龜殼紋理，故稱「龜手」
[10]洴澼絖：洴，[粵]音萍，ping4；澼，[粵]音闢，pik1。洴澼，漂洗。絖，[粵]音曠，kwong3，棉絮。洴澼絖，在水中漂洗棉絮
[11]鬻：[粵]音玉，juk6，賣
[12]有難：難，[粵]naan6。有難，發難，有亂事，這裏指有軍事行動
[13]慮：同「攄」，用繩子連綴綑綁
[14]樽：像酒樽一樣的渡水器物，綁在身上，可以浮於水面，渡過江河，南方人稱為「腰舟」
[15]有蓬之心：心中塞滿蓬草，指心竅不通、心智不明
插畫：鍾錦榮
[語文同樂 第284期]
